于是,黎平霜重新凝望过他的脊骨,由他微露出的后颈,顺着脊骨的走势,一路延续地描摹下去,看他的肩胛骨是怎样的形状、看他的腰部是怎样的一种紧绷状态,再向下,是圆润的起伏和被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腿。
坐在后面的黎重枝,还是能稍微看得清自家姐姐的神情。
不知为何,她看着黎平霜的目光,蓦然地眉心一跳,莫名地涌出一种“如果再让姐姐看下去,会大事不妙”的预感。
作为和黎平霜一同长大的妹妹,她比谁都清楚,自家王姐的眼光有多挑剔。嗯……黎重枝思索片刻:不能说是挑剔,而是简直刻薄!
时至今日,黎重枝都记得,她曾经有多么得意洋洋地带王姐去参观自己的公主府。事后,就有多么悔恨自己的举动。
“就这?”黎平霜面无表情地坐在上座,看着她面前那些跪了一地的、沉默的男子们。
黎重枝大惊失色,望了望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八美男,又欲言又止地望了望黎平霜。脸上就差写上“姐姐你是不是不行”几个大字。
“什么叫‘就这’?王姐!这可是我从各地搜罗而来的价值千金的人!”黎重枝终于忍不住开口,开始讲述自己的搜罗过程:“你看看这第一位,可是江南地区的花魁!咳,他刚来时还水土不服,我还特意喊了太医来治他呢——哦,这钱王姐你可不能和我算!都是一家人呢……还有还有,这个……”
黎平霜:“……”
所以,她今天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平霜只觉自己的额角都在抽动,耳朵轰鸣——完全是气得。
也不管不顾背后大叫的黎重枝,直接起身离开。
“怪不得那时候说‘就这’呢……”回忆完往事的黎重枝情不自禁地又望了眼门口处的男子,继续小声嘀咕:“我也觉得这样的好看,能不好看么!”
“可是这样的人儿世间能有多少呢……再说了……”黎重枝知道黎平霜虽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但不代表就会完全对她所说的话不闻不问。
所以后半段话,被黎重枝吞进了肚子里。
——再说了,这样的人儿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凡物。
就看他腰间那被爱惜得极好的剑,以及他身上哪怕只涌现片刻,都能窥探到的灵气之浑厚和纯净。这样的人儿,先别说他的身份尊贵与否,是不是权贵子弟,就单说心性,怕都是不低的!
又怎么可能会被束缚于深宫中,作一个整日等待妻主垂怜的贵君。
江湖何其之大,他没有任何缘由,要去作茧自束,走入那能绞杀掉人的金笼。
黎重枝又瞥了眼男子,又瞥了眼黎平霜。这样如此往复来回地瞥了无数次,才终于灵光一现,抓住那让自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终于知道哪儿古怪了!这人给她的感觉,和王姐给她的感觉,竟是极为接近和相似。
分明就是同样不会、不愿也绝不低头的主儿啊!这样相像的心性,要是真认识了,先别说有没有情爱滋生出来,怕不是首先就得平白无故地惹出许多不痛快。
黎重枝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得给王姐挑个温和可人,知道哄着王姐的。万不能挑这般模样的回去。好看是好看,浑身却冒着刺儿呢!
嘶,倒是听闻万灵国有个世子,长得也漂亮。虽然不是眼前清冷这挂的,反倒是冷中夹着点儿昳丽,心性嘛……好像是比较单纯听话的那种?
还得这种才适合王姐呀!黎重枝心中暗暗决定,过几日就想办法哄王姐,陪自己去万灵国!
那边黎重枝的心绪已七转八转地绕了好几圈,这边的男子却是才直起腰来,跟着老人朝外走去。
黎平霜却笑了下,唤来怜光,让她低下头来,听自己吩咐。
随即,她站起身转过去,俯视着黎重枝,以不容拒绝又不太严厉的语气说道:“重枝,昨日谢听雨不是才来信,说今日就要到了吗?”
“你且不必跟着我,安心等他来吧。我有别的事要处理。”
说完,也不管黎重枝应和下来没有,直截了当地就抬步离开了。
“哎?!”黎重枝“唰”地站起来,“王……不是,长姐你没告诉我啊,谢听雨何时写了信给我?昨日?糟了……快!怜光,你点个人给我,我要去买新衣裳!”
伶人依旧在唱,却是到了尾声,嗓音凄凄,低得几乎落地无声。
“何如当初……”
“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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