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索菲亚轻轻的说。
她打开笔记本,用夹在其中的黑色水笔,在尤弥尔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对钩。
她攥着笔,维持着书写的姿势,一滴水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尤弥尔意识到不对劲,他歪着头打量索菲亚,但她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星星点点的眼泪,降落在纸上。
那两页,除了尤弥尔名字旁边的符号是“√”,其他人的都是“x”。
这个夜晚,作为学生会长的索菲亚,拜访了67个同学的家庭,得到了66个悲伤的消息。
有些家长会一言不发的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和来意,再默默的把她送出门外;有些人见到她的学校制服,就破口大骂,让她赶紧滚;有些门,甚至她不必敲,从门内传出的哭声就告诉了她答案。
敲门,承受家属的悲伤,离开。敲门,承受家属的悲伤,离开......
索菲亚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机器人,麻木的鞠躬和道歉,麻木的赶往下一个地点。
画叉、画叉、画叉......画叉,满满两页。
学校没有尤弥尔的联系方式,他独自住在下城区,排在名单的最后一位。
许多人都嫌这里太远,地点难找,于是重担就落在了索菲亚的肩头。这也是身为学生会长的职责。
从大学所在的-20层到-99层的距离真的很远,像是从天空落进地狱。
这一趟,索菲亚疲倦的靠在电梯的座椅上,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什么都不剩,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像一棵树被挖空了树心,只剩一层僵硬的表皮支撑着没有倒下。她很难过,却哭不出来。
直到此刻,看到尤弥尔的脸,和他说了话,感受到他还活着的气息,画下唯一一个对钩后,那种深深的难过才一块一块的融化,从心的裂缝中溢出。索菲亚的胸腔里充满了这种酸楚的液体,一股酸气直冲鼻腔。
那66个人不会回来了,仿佛这一刻,他们终于齐齐死在索菲亚眼前。
索菲亚终于压抑不住,呜呜的哭声从刘海下传来。她仍然紧紧攥着笔,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尤弥尔没有急着走过去安慰,而是冷静的旁观着,双手依然抱在怀里。
是个会因为他人的厄运而难过的好女孩啊。
他明白了眼前女孩悲伤的原因。可虽然知道原因,他却不是那个能安慰她的人。他既不不擅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和身份安慰她。
没关系,人人都说学生会长是个坚强的女孩,她能自己挺过去。尤弥尔如此想道。
悲伤就是这么私人的东西,可以被看到,可以感觉到,可以被理解,但是不能分担。它来临的时候,能把全世界都赶出自己的心灵。
冒失的以为自己领悟到了她的悲伤,是对这份心情的亵渎。
尤弥尔面无表情的等待索菲亚释放情绪,那张脸在面对腐丑魔王时也是如此的毫无波澜。
白色的影子从隆米尔的脚边跑了出去,萨摩耶昂起头,把自己的下巴垫在索菲亚的大腿上。
感受到柔软的温度,索菲亚愣了下。
那是只大大的萨摩耶,毛发雪白蓬松。它吐着舌头,脸上是这种狗特有的笨蛋笑容,又治愈又可爱,是个小天使。
它慢慢的往索菲亚怀里钻。温驯的黑眼睛里,眼神软软的。
索菲亚一把抱住萨摩耶,把头埋在它的毛发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