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生就住在厂里的家属院,而他们聚餐的国营饭店就在家属院旁边,因此不到五分钟,郑大生就拿着一个本子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在日记里翻找了好久,郑大生指着一页道:“找到了。”
李国庆忙把脑袋凑过去看,都是繁体字,又是竖着写的,字迹又潦草,到处都是涂改的痕迹,李国庆看得脑仁疼。
好在日记里还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跟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外的合影,看那老外的眉眼,跟吉姆有几分相似。
“日记里写的是什么?”李国庆懒得看文字,直接想“听书”。
“我二叔在日记里写了他跟约翰先生认识的经过,约翰先生是我二叔寓所的邻居,俩人经常一起喝茶品茗,我二叔还救过约翰先生的命,俩人相交莫逆。”
对上了!
“我二叔还在日记里记载了他赠给约翰先生大东坡提梁壶的事情,那把壶的编号是廿八,也就是二十八号。那把壶也是我二叔做的最后一把大东坡提梁,没少跟我们念叨,说赠给了一个外国人。”
“廿八。”
李国庆拿着放大镜在吉姆给他的那张照片上仔细找,最后还真找到了同样的编号:没错,就是这把壶。
这还喝什么酒啊,当即李国庆就跑回招待所,给吉姆打了长途电话,吉姆接到电话也很高兴,第二天一大早就返回了陶都。
斯人已逝,吉姆也不胜感慨,替他爹给他爹的救命恩人郑宝根上了坟,还花大价钱把郑宝根的日记买了下来。
蘸着唾沫数富兰克林的郑大生,嘴巴都快乐歪了,一本破日记换了几千富兰克林,外国人果然都是人傻钱多。
李国庆更高兴,玩玩泥巴喝喝酒,就把钱挣了,这好事上哪找去啊。先不说已经被国嘉押运走的那批“顾壶”,吉姆大老板鉴于李国庆超额完成任务,又甩给了他两万美刀。
吉姆的老爹约翰是个拍照狂人,又自恋,从小到大没少给自己拍照,他的照片能装满一间小书房,不过后来他的书房线路短路,引起了大火,把他年轻时候的照片都烧完了。
拿着这张老爹年轻时的“遗照”,吉姆感觉他老爹的信托基金里面至少还得多给他分几个点。
别小看了这几个点,每年的分红至少得上百万美刀,花在李国庆身上的4万刀,这钱花得太值了。
广交会早就结束了,自然也没有回羊城的必要,刚好吉姆的下一站是燕京,李国庆就跟着吉姆回京了,还可以蹭他的软卧包厢,除了狐臭味大一点,归程还是挺舒服的。
到达燕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坐上熟悉的二路公共汽车,欣赏着70年代燕京的夜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年头的燕京,没多少高楼大厦,路灯还没有后世那么亮,十个路灯里面能有三四个亮着已经算是不错了,黄灯泡的瓦数也不高,路两边的没有光污染的建筑物看着是那么的宁静。
下了公交车,步行走到“李老庄”,站在门口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回李庄大队那个原籍都强烈得多。
不过刚进一进院,李国庆就高兴不起来了,从里面传来乌七八糟的声音,笑骂声、划拳声不绝于耳,听动静,人数还不少,少说得有十几号人,李国庆当时脸子就掉下来了。
快步走进二进院,里面灯火通明,李国庆从硬木家具厂定做的那张大圆桌摆在了二进院正当中,一大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围坐在圆桌前面,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坐c位的吴二喜已经喝得五迷三道了,看到李国庆来了,连站都不站,举着酒杯,道:“小李老板回来了啊,坐,喝酒,喝酒。”
“二喜哥,这都是哪里来的好朋友啊,快给我介绍介绍。”李国庆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最下首,随意从桌上抓过一把花生米,一颗颗往嘴里扔,边扔边笑着问道。
“都……都是我兵团的战友,个个都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的好汉,战友们听说老板仗义,都来投奔老板来了。”
“国嘉和国辉他们俩呢?”
“你说那个小哑巴和那个面具男吧?”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插嘴道:“小哑巴管闲事被人捅了,捅他的也是一帮回城知青,面具男去医院照顾他了,就在第二人民医院。”
“哥几个喝着,我去看看他们去。”
李国庆瞥了一眼三进院的大门,大铜锁锁得好好的,里面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叫,他收集来的那些好东西都在三进院里藏着,看样子应该是安全上应该没问题。
出了“李老庄”,李国庆面沉如水。
吴二喜这货,不能要了。
国辉国嘉能不能要,还得待定。
都是年轻人,大伙在一起嘻嘻哈哈,但是李国庆不是没跟他们立规矩,“李老庄”庄规第一条就是没有李国庆允许,严禁带任何人进院,看来他们是没把李国庆的规矩当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