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在寒风啸起的傍晚,单喆那运货队才紧赶慢赶人困马乏来到栾家川。一行共有四个人,十几头骡子和马匹,驮着一些必备给养,准备先到冷水沟伐木场卸下所需货物后,再就近去梦源镇,往冷水沟运木把们吃的粮食。
队伍在‘源江川’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在鬼人的带领下启程奔一夫岭而去。下午时分,就毫无悬念,顺利地走过了一夫岭。刚到岭下时,鬼人就对一个领头,说道:“关已过,我有急事要去梦源镇,先走了。”
那领头的连忙拱手,嘴里说道:“谢谢大掌柜的,谢谢您……”
他还没说完,鬼人骑着黑马就出去了五、六丈远。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雪野与林海之中……
两天后,鬼人就来到赌岭‘独一处’驮子店,也就是梦源镇下的第一个停驮子队的驿站。‘独一处’驮子店只有一个人开,一排大房子,一个大院子,四周方圆几十里全部是原始密林,再也找不到一栋房子,所以说‘独一处’是名副其实的。
鬼人走进驮子店的院子里,刚跳下马,店主金仲守就赶紧迎出来。他脸上挂着一副千年不变的神态,不管遇到任何人,都是那种喜相之面,就是你与他争吵时,仍不改变那脸色。经常有些人刚吵两句,再一看他那脸,又笑了。人们时间长了,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是‘金不变’。他依旧是那副喜面姿态,上前拱手施礼:“大掌柜的您来了,里面请。”并顺手接过鬼人手里的马缰绳,将马拴到数步远的马棚里。
鬼人慢慢走进店里,开口问随后跟来的金仲守:“没有别的人在住店?”
“没,除了鸟兽和那匹黑马外,这方圆二十多里内会喘气的,可能只有你我两个人。”金仲守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看着鬼人。
此时,鬼人也一反常态。他‘哈哈哈’大笑着。笑声刚停,便把背的皮口袋解下,随手扔在柜台上。‘嘭’,皮口袋发出一声闷重之音。鬼人随后说道:“货我拿来了,你把它放入藏宝窟去吧。”
金仲守听着这声音,看到那个包裹的大小,用手略微一掂量。他已经基本上判断出这些黄货的重量,便开口说道:“三十四?”
“错,少了,三十四斤六两。”鬼人并不看金仲守,报出这批黄货的重量。
金仲守对这些黄货早已失去了兴趣,历经他的手的黄货太多太多。不单单是这些,他看管的藏宝窟里,有鬼人家族世代积存的数量众多的黄金和财宝。他对鬼人说道:“您不想再下去看看那些宝藏吗?”
“没必要!找到血红骷髅再说。”
“您就真的相信我?”金仲守问鬼人。
“我相信的人让我死过,我不相信的人让我活下来,你说呢?”鬼人平静地反问着金仲守。
金仲守呵呵一笑,说道:“是呀!您说得对,不过,我还是想请您下去看看藏宝窟,它如今已经变了模样,变成了您想不到的模样。”
“你背叛了我?”此刻,鬼人的独眼紧紧盯着金仲守。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您!只是想让你下去看看您梦中的王朝。”金仲守的脸依旧是那副喜态,且语气极其温顺。
“你前面带路,我随你下去,看看你这个锻造师,给我修建成什么样?”
“好!”金仲守带鬼人来到内间,掀开地上铺的一块厚厚花岗石板,将石板倚在墙上。石板下露出一个几乎是直上直下带有台阶的洞口,阴森森,黑乎乎地向下延伸着。
金仲守用火镰、火石、火绒、火绳……不一会就燃亮一盏油灯,他在前面端着油灯顺着台阶慢慢往下走。鬼人往下走时,用两手抓着那块封口的花岗石板上边,下一步,石板就倾斜一下。在合适的位置,鬼人将两手移动,分开托顶着石板的中部,随着鬼人下台阶的深度,石板又回到了原处,几乎是原封原样盖在洞口。
走了也不知是多少台阶,眼前突然闪亮了起来,微红色的光,映照在一个非常大的石厅四周石壁上。石壁虽然凹凸,但石质并不粗糙,有的地方是灰色,有的地方是黑色,但大多数地方是白色,在石壁上这些主色调其间,也掺和着各种杂色,如红色、橙色、金色等等。这个偌大的石厅,靠源江的一面,上部有个长条形天窗。天窗外面是万丈绝壁,自然光从天窗处透进来,使偌大石厅增添了些外面的光明,但很微弱。石厅内主光源,还是出自那闪射的红光。
红光的光源,来自石厅一角的地上,一个很大的方形阵中,有一百多个暗红色比人的脑袋略大的火球。它们经久不息,夜以继日焚燃着。这些焚燃着的暗红色火球的根基,竟是一百三十六块灵石牌组成的赌魂阵。灵石牌巨大,高约三尺,宽厚均在二尺左右,全部用这石厅里的白石头制作而成。
鬼人看到这些已经被暗红色火焰熏黑的灵石牌。立刻心中一颤,他在八年前下来时并没有这些东西。鬼人问:“何时造了这些东西?”
金仲守不慌不忙地回答:“七年前开始打造,去年才完工。”
“这有何用?”鬼人对金仲守擅自制作的这些灵石牌颇为不满,独眼盯着金仲守,继续追问了一句。
“用处大了!您再跟我来,到这石厅的中间来,我有更大的事情告诉您。”金仲守将油灯放在最后的一层石阶上,然后,在前面引导着鬼人就来到石厅的中间,在一块很大的黑布覆盖下的物体旁边停住了脚步。
鬼人边走边看着两边有数座与人高矮差不多的物体,可是上都严严实实覆盖黑布,不知里面是什么。他即刻在脑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疑虑。他用手指着这些黑布问:“这里面是什么?”
“呵呵!您来看!”金仲守用手使劲将石厅中间那个物体上的黑布掀卷到一边。
在暗红色的光映下,那个物体闪闪发光,竟是一座巨大而辉煌做工精细的金色龙椅。
鬼人也被眼前的物体惊呆了,难道说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宝座?由于事情发生得突然,鬼人的精神思想受到很大的冲击,自己那祖祖辈辈为之奋斗的复国梦……难道就在眼前?他竟不由自主地坐在了上面。这一坐可不同寻常,顿感自己被这张龙椅给索困住了,似乎再也不能活动半步。几根金色环扣锁链将他紧紧捆绑住,他用尽所有的招数都无济于事。鬼人怒了:“金仲守!你这是何意?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您息怒!我只不过是圆您的梦而已。您来看!”金仲守闪身快速地向右边走去,将右边物体上的数块黑布揭去。立刻,眼前出现了一排石像,个个栩栩如生,明显是一排武将。金仲守走到靠近鬼人的边上,将最后那个物体的一块黑布揭去,一个石像在鬼人的面前显现出来。
鬼人看到那石像的面容后,一声惊叹:“呀!是丰虎!”
“您往这看!”金仲守又走到左边,也同样揭去覆盖着的黑布,一排文官也站立一边,也在靠近鬼人的龙椅边,金仲守把最后一个石像的黑布揭去,露出那个石像的真容。
鬼人不看则罢,独眼盯向石像的脸的同时更是一声惊叫:“啊!是贾钱!”
“您再往这里看!”金仲守走过去,拨动了一下那个巨大龙椅的一个机关,接着就用双手推动,将那龙椅给转了一个方向。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两手,一手抓住一块黑布的边角,把原先龙椅后的那两座石像的黑布同时揭去。顿时,两个女人的石像出现在鬼人的面前。
鬼人一声长叹:“唉!都来了,都来了!钱妃!华蓉!”
“您再看看我是谁?”金仲守背对着鬼人,将手慢慢地从头上往下揭掉一层假面皮,他将揭下的面皮扔在一边。猛地转过身来……
鬼人看到这一刻,内心彻底地崩溃了,断续地说道:“你没死,你是……‘不见血’,贾……钱……”
原先的金仲守,现在的贾钱冷笑着:“哼哼,不错,正是我。”然后又双眼盯着鬼人,眼含怒火,用手指着他说道:“朱天!‘千人灭’!我的灵石牌赌魂阵已经完成,只差一个有缘人的赌魂就能开启,让我在这宝窟里陪着你,让你永远体现你的皇威。”
这一声朱天,把鬼人叫得是魂飞魄散。他呆呆地坐在那个金龙椅上,那独眼如电能射死人的芒辉,也立刻黯淡了下来……
事情还要从血红骷髅说起。朱天是前朝皇族的长子皇子,他和他的前辈们都在为,重新夺回属于自己这支的王朝皇位,不懈奋斗与努力着。因祖传的一份羊皮卷里有很多记载,其中就有,积攒金钱,打造石人……而且还说明,只有血红骷髅的神武之力才能激活这些石人。这些石人就是一些不死的战士,它们能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只要它们复活,恢复属于自己这支正宗王朝皇位的梦想,便指日可待。
可找了一辈又一辈,财产到积累了不少,在各地的石人也造了许多。可这血红骷髅却始终不见踪影,这也是困扰着他们先前皇族几代人的难题。
到了朱天这代,两个世代臣子,丰虎和贾钱一左一右保着朱天,势力也逐渐强大起来。他们为找这血红骷髅费尽心血,仍然没有线索。朱天年轻,思路想法颇多,就突发奇想。他先秘密在源海城安家立业,想在这城大人多的地方寻找突破口。命丰虎天天不离逛妓院;让贾钱时时刻刻坐镇赌场。他自己以为这些地方人多人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消息广,能探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事。结果是消息没探着,倒探出大事来了。
贾钱新婚后,由于忙于赌场那块业务。再说也染上了赌瘾,且还练得赌技高超,早就是‘夜夜富’赌馆的大场主,人称赌魔。他是每赌必赢,在赌场里是春风得意,更是八面威风,赌馆大掌柜的都得敬着他。家里的老婆叫华蓉,她可不干了,自己又不好上赌场去找他,就在家里生闷气。因经常看到丈夫的结拜大哥朱天来找贾钱,由于受到丈夫的冷落,或是别的原因,一来二去就和朱天好上了。究竟是谁先挑逗的谁,这事,只有他(她)们俩明白。等到肚子大了,被四个月都没进家门的贾钱发现了其中有猫腻。在贾钱的一通严厉追问下,她就向丈夫实话实说了,都是你那歃血磕头的大哥朱天干的。贾钱一听就火了,我这成天为你找血红骷髅,恨不能战死在赌场,你可倒好,找我老婆干好事。可你虽然干了这难以启齿的事,我也不能去杀你吧,如果我要杀你,那叫弑君。
贾钱郁闷,绿帽子带得窝囊,就去找丰虎,燥热着脸,和知心的兄弟把这堆烂事一说。丰虎也觉着这个大哥朱天这事做得不怎么样,简直就不是人做的。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些不满,这破大哥给我安排了个什么烂差事,还要成天地住在妓院里,弄得老婆都找不上,这要是搞出病来麻烦可就大了。
两个人就叹着气,‘唉’,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呀!在愤愤中就一起来到酒馆,心情都不好,一喝醉一双。酒壮英雄胆,酒精刺激着大脑,烈燃着胸腹,两个人歪歪斜斜你拉我搀准备去找大哥朱天,讨问个缘由。不承想,贾钱刚走到半路,就头晕目眩,突然一个趔趄,便身不由己栽倒在路边的一个草堆里,片刻,就醉睡了过去。丰虎也被拽倒在地,坐在地上还在迷迷糊糊地想,你先在这地铺上睡着,我去找大哥,给你讨个公道。丰虎爬起来,晃着醉仙步,就跟头踉跄地来到大哥家。忘记了自己的地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大门一顿连敲带砸,险些将那厚重的门板打碎。朱天刚出去,不在家,家中只有嫂子钱妃和两个丫鬟。丫鬟将门打开,钱妃也闻声迎出来看个究竟。丰虎在醉态蒙眬中,叫了声嫂子后,也没问明大哥在不在家,就前倾、后仰走进屋里。连着叫了几声大哥,竟然没人理。他酒劲愈来愈浓,以为大哥在内室里,一把推开门,向前几步,就来到了帷帐边。此时,他已经是眼迷头发沉,见了两边已掀开挂起帷帐的床铺,就感觉到了家,意识处于极度模糊状态,顺势一头栽在嫂子刚才起来的床上。成天在妓院逛的丰虎根本闻不到香粉味,也早忘了现在在哪里了,也和贾钱一样,马上沉睡了过去。
沉睡了近一个时辰,就被人两巴掌拍在屁股上把他打醒。他起来后,醉眼蒙眬一看,是大哥朱天:“好你个人模狗样的假君子,我来找的就是你!”朱天还没等开口问丰虎,就被醉醺醺的丰虎给骂上了。朱天这个气呀,你个丰虎好大的胆子,把我这里当成什么院、馆、楼了呀,跑这里来撒野。钱妃!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随手抽出宝刀,几步就来到屋外,他要先杀自己的老婆钱妃,再和丰虎算账。
门外的钱妃心里本来就忐忑着,一看不好,绕过花坛,就拼命往屋里跑。她知道往外跑不行,朱天几步就能追上,刀一挥可就完了。
丫鬟们一看,吓坏了,撒腿就跑。两扇大门,一人左,一人右,拉着个门环躲避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