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指挥使抿了抿唇, 脸颊上不由得一热。
他想,或许小折梅刚刚指出来的那一处劳什子的酒窝,又会因此而冒出来吧。
冒出来也没事,横竖只有她一个人敢在他面前直勾勾地指出来, 还非要摸上一摸。
他垂下长睫, 那双纤手就拦腰围在他的蹀躞带下方, 黑色的革带、玉质的带銙,鲜明的对比之下,还有那一双细白的纤手,反而还把玉带銙衬出了几分泛青的颜色来。
他叹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 还是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拍她横在他腰间的手背。
“折梅,”他温和地说道,“但愿你我今晚回来, 都有好消息。”
……哼,盛指挥使是在温言提醒她, 坏事做得够多了, 是时候出门做点正事了,是吧?
谢琇心里这么想着, 手上却双臂一使力, 狠狠勒了一下盛指挥使那一把劲腰。
“知道啦,盛大人。”她拖长了声音, 说道。
……
谢琇换了一身男装,装扮了一番, 拍拍那只已经到了她腰上的鞶囊,出门骑着马奔了南城。
神御阁是一片纯用砖石垒砌的建筑, 一片木板都瞧不见,想来就是为了防火。正殿尤其富丽堂皇,底下有数丈高的石头台基,外面一圈还砌着汉白玉栏杆,殿顶上铺着黄琉璃筒瓦,举凡额枋、斗拱、门、窗,都是用汉白玉雕成的,透着皇家的气派。
谢琇上前去亮出了云川卫的令牌,按照盛应弦的吩咐说了那一番话。看守神御阁的内官打量了她一番,但她从头到尾一丝纰漏也没有,甚至还从袁崇简那里学到了真本事,给自己加了个惟妙惟肖的假喉结;即使再精乖的内官也看不出破绽来,更何况神御阁这个地方算是冷灶,日常没有人来往的,内官便也一抬手,请她入内。
金石档案都搁在东配殿里,内官给她开了门,谢琇一脚踏进去,才发现殿内竟然一根梁柱都没有,整座配殿是拱形结构,也没几扇窗子,倒能冬暖夏凉,不禁内心暗自惊叹了一下古人的智慧。
看起来在原作里,这座“神御阁”综合了明清两代的皇史宬以及作者的一些私设,除了存放皇室玉牒、皇帝实录、圣训、画像等等重要文献之外,诸如金石录、书画录这一类杂七杂八的档案,竟然也有一席之地。
屋子里窗子少,光线就暗,内官点上了殿内的灯,又拿羊角罩子挨个罩好,然后带着她到了东配殿一角,用手给她比了比一排金匮,说校尉大人要查的档都在这里。
谢琇伸手,袖里暗自递出去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很顺溜地就进了那内官的袖子,陪着笑道:“在下也是初次承办这样大事,唯恐在镇抚使大人面前吃挂落,少不得要认认真真看一遭。公公大量,宽宥我点时间,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那内官隔着袖子一捏荷包,情知里头装的是银票,脸上的笑影儿也明显了一些。
“成,咱家也不为难您,横竖这地界,往日也没甚么人来,今儿一天您可自便。”
谢琇陪着笑,再三再四说着好话,把人恭送了出去,殿门一关,她转身瞧着那沿着墙根摆了一排、金光闪闪、还放在丈许高石台上的金匮,在灯火摇曳之下,简直要晃瞎她的眼睛。
不过真正动起手来,她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的门道。
她在现世也算是个历史爱好者,皇史宬也是闲暇时去游览过的,里头的金匮和面前这些可不相同。
面前这些金匮,号称是纯金打造,但其实不过是樟木箱子外头包了一层黄铜的外皮。她还记得真正的“金匮”据说每个都要耗费两斤重的金子打造,但眼前这一堆,怕是只能耗费几斤重的黄铜。
当然,金子和黄铜都是防火的,说“金匮”也不过只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不过堂堂大虞帝国,寻摸不出几十斤金子来打柜子,这也太……
打叠起精神,她也不再吐槽了,将一卷卷金石录,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搬出来翻看。
查资料就算搁在现世里,有电脑辅助,都不算是个轻省活儿;更不要说放在古代,完全靠人力完成了。
谢琇看了一整天,看得头昏眼花,双眼发涩发干,眼保健操都做了好几轮,总算是寻摸到了一点门道,赶在天黑下钥之前,又重新把柜子都归置好了,出了神御阁。
这也就是她目的明确,直奔印章那一类寻找,否则的话,若是真的像盛应弦那套虚应故事的台词里所说的那样,为了查贪污案,还要把金石书画几大类的档案全部看一遍,恐怕光凭她一个人,就得看好几天,5.3的视力也能看到近视加散光。
她苦着脸出了神御阁,在那内官面前长吁短叹地谢过对方,一脸“我好像查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查到”的莫测高深模样,上了马慢悠悠地走了,倒教对方摸不清楚高低虚实。
她抬腿上了马,姿态倒是豪放,落在身后那内官眼里,绝对看不出她原来是个小娘子。谢琇本人呢,既然是母胎单身,放在现世里,大大咧咧的,总缺了那么一点娇柔羞涩之气,上学的时候体重八十斤照样搬桶换水毫不含糊,放到任务世界里,却刚好填补上那一点引人疑惑的漏洞。
为了做戏做全套,她还真的骑马到了云川卫衙门,到了门口一亮令牌,说自己是来回事的,进了门再找盛应弦的长随连营,顺利地就见到了盛指挥使本人。
连营其实就在门上候着,也早就跟门上打好了招呼,所以谢琇这一整套戏码做下来,毫无滞碍。
盛指挥使已经从宫中回来了,此刻正在自己办公的那间专门的屋子里。谢琇打门口进来,两人目光一碰,谢琇还没觉得怎么样,盛指挥使先把目光移开了。
谢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