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一回头,就发现识趣又乖觉的感动大虞好长随连营,不但自己蹑手蹑脚地退下,而且已经在她身后替他们把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谢琇:“……”
她再转过头来,望着端坐在那张长案后,一本正经地办公的盛指挥使,脑子里一瞬间就闪过了十七八个念头。
办公室play大好,桌上play大好,上司与下属的职场play同样大好……
不行。
她摇了摇头,狠狠地摇掉了自己头脑里一瞬间涌上来的那些冗余文件。
盛指挥使冠服端严,面容肃正,拿着笔坐在长案后在文件上写字的模样,简直不能更正经了。
可是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窗子上透进来的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侧颜和拿着毛笔的手都映成了一种暖洋洋的色泽。他时而微微蹙眉沉吟,时而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很快结束一卷文书,摆在长案另一边,又去拿下一卷……专注得简直令人心悸。
认真念书或者工作的人别有魅力,这句话从前她没有什么体会,可是今天见了盛指挥使,却让她别有一番感受。
……不知道他今天在宫中查到了什么?是否和她的发现能够相互印证?
她就站在门边,不言不语地拿眼睛一直盯着他看。饶是盛指挥使定力再高,也经受不住这两道灼灼的目光。
他终于暗叹了一声,放下笔抬起头,望着门口的她,温声道:“既然进来了,老站在门边是做什么?过来这里坐下。”
她磨磨蹭蹭地过来,并没有立刻坐在他给她指出的那张椅子上,反而径直绕过他的书案,走到他的身边。
盛应弦愣了一下,然后发现小折梅好像并没有去看他案头堆积的文件的意图,而是情绪有点沉重,不由得微微一扬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探手去握住她的一只手。
这一下他可真正有点诧异了,因为小折梅的那只手冰凉凉的。
即使是刚在外头跑了马回来,以眼下的季节,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京城里能跑多快的马?以小折梅的骑术,多半是溜溜达达地打神御阁回来的。
他不由得一壁微微仰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一壁温言问道:“你有何心事?”
小折梅咬着下唇,挨着他的膝盖站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弦哥,你今日在宫中……可有发现?”
这一下沉默的换成了盛应弦。他的大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她的腕间,抬眼望了望紧闭的窗扇和房门,这才自袖中拿出一张被截得短短的纸条来,展开来放在桌上,正好在她视线所及之处。
谢琇垂目望去,看到那张纸条上是盛应弦的字迹。
“前朝末帝兴平二十三年秋末于铭德堂所得,冬月癸卯记入大虞皇家金石录”。
谢琇:!
她猛地转过脸来,却正好迎上盛应弦抬起的视线。
他也正看向她。
谢琇喃喃道:“这个‘铭德堂’是何处……?”
盛应弦低声答道:“是前朝末帝的小书房名称。”
谢琇:“……小书房?”
盛应弦解释道:“传闻前朝末帝不喜读书,御书房经年不去一回,倒是在自己的寝殿里设了一个小书房,取名‘铭德堂’。但据说‘铭德堂’里没有多少圣贤书,倒是有很多末帝真正感兴趣的书卷……”
谢琇疑问道:“那么末帝都对什么书感兴趣?”
盛应弦叹息了一声。
“不外是那些寻仙求神之道……传说末帝因为连续三年在立春日做了内容相似的梦,都是关于蓬莱仙山的,于是深信自己夙有慧根,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制造精巧不可胜数的金玉宝器,为自己将来求仙成神做准备……”
谢琇:“……”
啊,难怪这枚私印的内容要刻“问道于天”。
问道于天,可不就是想当天上的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