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默起先没有意识到萨里昂的身份,经梅鲁森提示后,他才渐渐想起自己那桩莫名的婚约。
可他对这个但宁公爵完全不熟悉,还得靠梅鲁森为他解释,面色沉了下去。
萨里昂倘若是那种风度翩翩、优雅从容的漂亮贵族,伊默兴许还会对这段婚姻提起几分兴趣。只是印象中那个男人健硕魁梧,为人粗鲁,丝毫看不出贵族应有的教养,而且笑起来时神情倨傲得令人生厌。
野狗不愧是野狗。
伊默阴恻恻盯着梅鲁森:“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
“呃嗯,也不一定,他那封换俘信里——”梅鲁森刚想反驳,忽听到“砰“的声响,就看见伊默阴沉着脸,一脚将马车的木辐条踢碎了几个。
车前的马儿焦躁地打了几个响鼻。
伊默越思索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
这男人起先就知道他的身份,才故意伤了人,却不下杀手,再扔进破屋打骂虐待,等他逃了又捉回来,才好吃好喝伺候了一番。
这不是羞辱还能是什么?!
梅鲁森表情凝在脸上,站在他身侧的妻子——莉莉·欧克兰德公爵则冷着一张漂亮而雪白的脸,默默看着伊默朝马车发火。
片刻后,她开口:“叔叔一路劳累,快去歇息吧。”
听到声音,伊默转而看向莉莉,没再说什么,眉头却松下几分,显然是不想拂了公爵的面子,裹紧自己的皮毛披肩,顶着阵阵寒风,随夫妻二人一同进入海礁城。
欧克兰德家是北方势力最大的大领主,虽然常年寒冷,土壤并不丰饶,但领地内盛产矿石和大珍珠,财富积累是全境几大家族中最庞大的,甚至曾一度超越王室。
梅鲁森有野心,欧克兰德也有财富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莉莉十四岁时就嫁给了十七岁的梅鲁森做妻子,已经十年之久。两人婚前并不相识,意外的性格合拍,志趣相投,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冷酷张扬,至今都从没有过大的争执。
海礁城伫立在国境最北的一处高崖上,被深海环抱,能隔着海洋遥遥望见更北方向上的一座冰雪孤岛。每当风暴来临,下方漆黑的海水便在狂风中重重拍向峭壁,激起百尺高的雪白浪花,骤雨一般落在城墙上。巍峨的海礁城便在这风暴和海浪的拍击下坚立了几百年。
伊默不是第一次来海礁城,却是第一次上到塔楼,观赏老布尔的水晶显像仪。
听说仪器上的水晶透镜就是当初从王城护送来的宝物,伊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透镜,问老预言师:“这东西怎么用?”
“戴上这副银面具,用水晶锥从脑后的圆环贯穿,再拿光从小透镜照入锥子里,记忆就会化作光从眼睛射出,通过前面透镜层层放大,最终照在墙壁上。”老布尔拿起水晶锥给他看了看,“不过现在展示出的图案全部是上下颠倒的,我还在想办法将它正过来。”
“死人可以用吗?”
“可以,我拿绞刑犯做过实验。但它只能短暂照出死亡前的景象,若眼睛和大脑出现严重损坏,就完全不可用了。”
伊默摸着黄铜支架,问梅鲁森:“这就是你说的宝物?”
梅鲁森反问:“这还不够宝物?!”
“那你叫我带着人马押送宝物匆匆赶来的借口是什么?”
梅鲁森不说话了。
“无趣,但不算太无趣,希望未来这东西能有点用处。”伊默抬手摸了摸胸口衣襟下的一枚项链,阴沉着脸转身离开塔楼。他这几日因为萨里昂的缘故,一直都垮着个臭脸,梅鲁森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不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