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回来得这么晚，”姬别情将桌上的油灯芯拨了拨，“在华山过得挺舒坦，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属下不敢。”
叶未晓着实心虚，他的确是因为高剑才迟了一天回长安，原想深夜偷偷离开，高剑在他怀里一动，他便怎么也放不开手，日上三竿才起，又抱成一团难舍难分地吻了半天才下山。姬别情也没打算深究，只将一份名单丢到叶未晓面前。
“你不要自己去做，”姬别情靠在椅子上捏捏眉心，这份名单他核实了许久，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似乎在暗指什么人，“叫你信不过的人去做。”
“信不过的人？”
“不该问的——”
“别问，”叶未晓从善如流，将名单折起来塞进袖中，“您让我送去给祁道长的东西已经送到了，但是……他没什么反应。”
“去做你的事。”
叶未晓应声退下，不多时便消失在远处的屋檐。那份名单里有凌雪阁自行查证的，也有李林甫给他的，种种线索汇集，却是指向了荣安侯唐傲骨。唐氏是大梁名门望族，侯妃与谢太后是远亲，唐子衣更是以侯府小姐之名享郡主待遇，若说荣安侯要对太后不利，实在难以服众。姬别情吹灭了灯火，独自坐在黑暗里揉着眉心，他不敢断定这是圈套，但于他而言，除了执行命令之外别无他法。
已是深夜，长安城灯火未歇，叶未晓躲在荣安侯府后门，示意下属先行潜入，如果搜不出罪证，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该叫姬别情与李林甫去想法子。然而吴钩台护卫刚刚进入，方才还一片死寂的后院倏地灯火通明，唐子衣提着灯笼缓缓走出，望着被侯府家丁包围的吴钩台护卫。
“让你说中了，岳大人，”唐子衣回头笑道，“果真是姬别情手下之人来灭口，幸而羽林翊卫早有准备，多谢。”
“下官先前就十分好奇，为何唐小姐认为姬台首会对荣安侯府起杀心？”
是岳寒衣的声音，叶未晓一愣，他先前便知道岳寒衣在暗中监视祁进，却不曾想他和荣安侯府有什么联系，他闪进阴影里继续听对话，这些吴钩台护卫怕是救不回来了。
“姬别情曾在华山意图以缠鬼藤毒害昭文郡王祁进未果，恰逢我去纯阳上香，他知道迟早一日要东窗事发，如今回了长安，又开始大开杀戒，岳大人以为，他这样心狠手辣的疯狗，会放过我吗？”
“唐小姐委屈了。”
“无妨，但如今算是证据确凿，岳大人还不打算去捉拿这个罪人？”
岳寒衣面露难色：“下官区区八品翊卫，怎好以下犯上……”
“好，你不去我去，”唐子衣稍稍仰起头，“我要你借荣安侯府的名义，捉拿反贼姬别情，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姬别情只听见门外一阵骚乱，才拿起链刃，门便被撞开，唐子衣和岳寒衣一前一后闯进来，将被捉住的吴钩台护卫推到姬别情面前。
“唐小姐，”姬别情微微眯眼，“夜闯凌雪阁又捉了我的人，这是何意？”
“你认罪倒是痛快。”
“什么罪——唐子衣！”
侯府家丁瞬间将姬别情包围卸去武器，他的膝盖被狠狠一踹，立时跪倒在地。唐子衣踱步到他面前，将姬别情刚刚抬起的头按了下去，拔掉他头上发冠，丢在脚下碾碎。
“反贼姬别情，暗害昭文郡王祁进不成，嫁祸于荣安侯府并意图灭口，如今事情败露，劝姬大人早些认罪，也好留个全尸。”
“唐小姐编故事的本事，姬某佩服得很啊。”
姬别情仍在挣扎，他早该预料到这就是个圈套，只是满屋侯府家丁和羽林翊卫，他一时想不出脱身之法，却见唐子衣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朵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