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不到祁进,你也别想好过,姬大人。”
姬别情来不及反应,后颈便一阵刺痛——一根沾着麻沸散的银针自唐子衣手中飞出,他瞬间失了力气,唐子衣在他耳边轻笑:“姬大人亲手建立的吴钩台黄泉狱,还没自己享受过吧,如今机会难得,可别咽气太快。”
岳寒衣颇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让人将姬别情拖走。姬别情所建立的“黄泉狱”,是太后授意给吴钩台动用私刑的地方,从规矩到刑罚,皆由姬别情一手定制,致残致死致疯之人数以千计,其中三成出自姬别情自己的手。凌雪阁中人本就多数是慑于姬别情位高权重,一朝被打入黄泉狱,没有人会给他好过的机会。
唐子衣站在岳寒衣身后拢拢头发:“岳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小姐请讲。”
“姬别情暗害昭文郡王不成,又意图嫁祸荣安侯府,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白受这个委屈,可否让我有一个立功的机会,亲自审问姬别情?”
“如此,小姐请便,”岳寒衣一拱手,“只是姬别情是朝廷要犯,这审问实在费功夫,若小姐有所求,岳某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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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别情双手被吊在悬于头顶的铁钩上——确切而言,只有手指吊在上头,支撑着他整个身体,对他而言反倒比前几日好过些。他刚刚被唐子衣拔光了双手的所有指甲,疼痛有所转移,倒是能让他稍稍清醒,尤其是唐子衣浇上去的盐水。
“说起来这还是姬大人自己命名的法子,叫什么来着,啊,碧海春梅,”唐子衣用竹镊子夹起一块血淋淋的指甲,饶有兴致地翻看,“好名字,想不到人的指甲拔下来真就和红梅花瓣是一个模样,可惜没有海水,只有海盐水拿来凑合一下,姬大人可不要怪罪小女子招待不周啊。”
姬别情无力地垂下头,他已经几个时辰没合眼了——他的眼皮被两根竹签强行撑开,原是唐子衣想要用烟熏瞎他,复又后悔,想着不让他看见自己皮开肉绽实在无趣,却又不把竹签取下来,他双眼已经遍布血丝,视物模糊不清。这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不许人合眼,用掺着石灰的煤炭将人双目熏瞎,美其名曰“明珠落尘”。他好容易将呼吸间歇调整平稳,肋骨上便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听见钢钉钉碎了他的骨头,强忍着才没惨叫出声。
“唐小姐无非想让我主动求死,”姬别情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已是沙哑得不成样子,“可惜了……世上不是万事都如你所愿,你永远得不到祁进。”
一颗烫着红漆的钢钉,顶端雕刻成花状,用小锤一点点钉断肋骨,仍是姬别情热衷的酷刑之一——“肉骨生花”,也曾让人活活疼痛而死,或是忍受不了而咬舌自尽。唐子衣没等到姬别情一句求饶,反被气得不轻,一把夺过狱卒手中的钢钉,举起小锤狠狠落下。
“我倒要看看,”唐子衣将那根钢钉用力一转,“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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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进连日来总是睡不安稳,午夜惊醒,会习惯性地摸到身侧,没有他已经熟悉了的温度。邓屹杰煮的安神汤作用甚微,他梦里仍是和姬别情的缠绵缱绻,起身看见衣柜里姬别情送来的衣裳,反应过来时连耳朵都是滚烫的。
不过几日温存,不过几日不见,长安与华山快马加鞭也只有一日,他究竟在顾念什么。
“师父?师父!您醒了吗?”
祁进猛然回神,暗骂一句自作多情,打开门却见叶未晓和高剑齐齐站在门前,前者面色凝重身形疲惫,见祁进出来,才抬手揉揉脸,再后退三步规规矩矩单膝跪地:“郡王殿下,下官恳请殿下前往长安为姬大人澄清事实。姬大人忠于祁氏江山多年,忠君之心天地可鉴,不能如此被人构陷。”
“姬别情怎么了。”
“姬大人被诬陷为毒害郡王未果而嫁祸荣安侯府唐子衣的反贼,如今正在黄泉狱接受审问,唐小姐亲自用刑,今日已是第九天。”
——又是因为他。
——他的母亲,姐姐,纯阳宫,如今又多了一个姬别情,所有的灾祸,皆因祁进这个人而起。
祁进愣在原地半晌,直至叶未晓因体力不支倒在高剑身上,他才忽然冲回屋内,翻出他二十几年也不曾打开过的暗格。裹在棉布里头的镀金木盒,上头刻着大梁龙旗,祁进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捧出来打开,再扣好放回棉布包,塞进包袱皮里。
他自出生起便由先皇亲自赐予的丹书铁契头一次见了天日,竟不是用来救他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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