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琳琅近来有些嗜睡, 常常跟左丹她们说着说着话,便昏睡了过去。
一天至少六个时辰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左丹有些担心,可经验老道的仆妇却说, 这是许多有孕之人最常见的妊辰反应,过了四五个月就好了。
裴琳琅在清醒之余,也问过恋爱脑系统,后者也说她的身体在健体丹的调养下非常健康,不必担心。
她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另外一半, 当然是牵挂着某个在外征战的人。
尽管他离去前,她也从系统商城那兑换了不少神奇的丹药给他防身,可战场之上, 刀剑无眼, 异族人又那样凶悍可怖,一日不见他回来,她总是不能心安的。
他最后一次来信是半月前,听说又扫荡了草原上某个部落,得到战利品无数。
如今西北三城的百姓, 越发敬重他了。
可他的来信都是公事,他离去这数月,从未有一封家书带回, 从不说自己如何, 裴琳琅知道, 这是因为他们这回出征,形式不同。一万人马自带干粮,被褥, 轻装简行, 甚至都不需要后勤送去粮草补给。
要是缺了什么, 下一个被盯上的部落就是他们的补给站。
李穆说,这叫以战养战。
也是他为这一万精兵良将特意制定下来的饿狼战法。
当一个士兵打从心底认可《战争就是掠夺》这句话之后,他才会不要命地要赢。
不过这种打法,就注定他们也要跟异族一样在草原上游荡无定。
那里无门无阀,将士们扎营时只能做些最基本的拒马阵、挖渠来防守。
进食、休息,都是轮班去的,为的就是永远保持警惕,防备夜袭。
而他作为主将,更要时时刻刻警醒,只怕每日连休息的时候都是有数的,自然没空儿女情长。
她能够理解,也不送任何自己的消息,尤其是怀了身孕这样的大事。
免得乱了他的心神。
元良很是赞同她的做法,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这几个月来,李穆对她的痴迷已经是西北众所皆知的事了。
不论是为她大兴土木,任由她折腾自己的府邸,还是在外对她的维护,都一再说明了他娶这个女人,绝不只是为了皇命,又或是裴家的助力那么复杂。
他就是纯粹地想要这个人而已。
所以爱屋及乌到,若有人对她身边的侍女不敬,为了讨她欢心,哪怕那人是追随他多年的将领,他都毫不留情,将人一贬到底。
本以为裴琳琅会因此恃宠生娇,让他那过不了美人关的兄弟彻底昏了头。
却不想这女人竟然比谁都清醒,她的矜贵只体现在衣食住行上,只要过得处处精致,与她在闺中,在长安城时一般无二,旁的她都很好说话。
在大事上,从不拖男人的后腿,甚至心细如发,知微见著。
李穆不在的这几个月,不但能将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连所有长安那边安插过来的眼线,都被她一一拔除。
手段之高明,出手之果敢,让他惊叹不已。
为人处事面面俱到,便是对着其他粗心大意的兄弟,她也能笑意吟吟,温柔有礼。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何为世家贵女。
为何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越是想求娶这些女子。
因为她们就像是世上最完美的妻子。
只要有她们在家,男人们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拼闯,去拼,去博大好前程。
这日,裴琳琅正在房中读着话本,可是看着看着,思绪又一次飘到了某个人身上。
听元良说,他这几日就该回来了,却不知他眼下到了何处,可有受伤?
【宿主放心,你这位夫君身上的气运越来越浓了,一般人根本伤害不了他。】
“气运?”裴琳琅重复。
这个词她并不陌生,都说各家各人,各有自己的气运,但越来越浓是个什么说法?
“你不是说,你的存在,与鬼神之事相悖?”
【是这样没错】恋爱脑系统回答:【可是每个时空都有特殊才能的人,他们对整个时空的影响非常之大,比如凭一己之力,推动甚至改变时代,影响绝大部分人的生活。这种人通常被称为大气运者。而宿主你的这位夫君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裴琳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系统所说的话。
李穆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一个在冷宫长大,备受欺凌的瘦弱皇子,被赶到如此荒凉的西北自生自灭。
按理说,该步步维艰。
可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为西北百姓深深爱戴的掌权者。
身怀绝世武艺;
作战时骁勇无匹,几乎百战百胜;
还能拿出那么多神奇的造物图来,让原来贫瘠穷困的西北变成眼下模样。
父亲上个月来信说,皇帝偶感风寒,整日昏睡,下不来床。
太子本欲暂代朝政,可苏贵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皇帝清醒时下了道圣旨,命二皇子在旁辅政。
这可好了,一山如何能容得下二虎,两人更是争得头破血流。
这个定意要过奏疏的,那个说什么也不肯;那个想推行的政令,这个无条件否决。
一国之政令,好像变成了李勉李泽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手里争抢的玩具一样。
天下如何能安?
与之相比,现在的西北只要继续按照男人的理念和手段治理下去,迟早会有后来居上的一天。
所以当今三个皇子里,看来看去,还得是她选的这个男人最有帝王之相。
裴琳琅突然心中一动,眉头一挑:“大气运者跟帝王之相,是不是一个意思?”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绝对。】系统先给出回答,然后才解释:【一国之君所下的政令确实能改变万千百姓的生活,能够成为大气运者的几率很大。但必须是好的改变,像亡国之昏君,也有帝王之相,但只能是大炮灰。】
裴琳琅似懂非懂,系统干脆道:【总之宿主你就安心跟着你的夫君过吧,只要跟他恩恩爱爱就好,别的都交给他来办。人间自是有情痴,难的是遇见对你痴的人。】
裴琳琅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跟李穆签了那个什么协议,而不是跟我。才会一天天地替他说好话,哄着我对他千依百顺,死心塌地。”
【宿主,请正视你自己的心意,本系统是恋爱脑,又不是恋爱陷阱脑。跟你绑定以后,肯定无条件以宿主你的权益为重呀。要是他真的不爱你,本系统也不会无中生有的。】
这倒是。
裴琳琅抿唇,难掩羞涩地笑了笑。
正要低头再看话本,却听得屋外传来左丹惊喜的声音:“王爷,您回来了?”
“嗯。”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就在门外。
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门被轻轻推开,男人一身铠甲,带着满身的风霜,缓缓进屋。
她微微一愣,手中话本悄然落在铺了厚厚软毯的地上,一脸的大胡子遮盖了他半张容颜,可那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午夜梦回时,常常出现在自己梦中。
她站起身来,眼眶不自觉地湿润,又惊又喜:“你,你回来了?”
李穆不说话,深深地凝视她半晌,将她全身都打量了一遍,才在心里暗叹一声:
罢了,管她这番作态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在这等着他,便够了。
想到这里,他才露出一个微笑。“我回来了。”
他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可刚走两步,铠甲碰撞声便响起,他及时驻足,挠着头道:“我先去洗洗,再来看你。”
【宿主,小别胜新婚,这你不得来个亲亲抱抱吗?积分翻倍哦!】
裴琳琅小脸微红,心道这都是为了积分,才不是她心之所向呢。
她小步上前,拉住男人的衣袖,待他不解地回身时,扑到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他的铠甲冰凉彻骨,这屋里生了地暖,她穿得也单薄,才一抱上,她便打了个寒颤,后悔莫及。
就像初次亲吻的那回一样,一触即分。
李穆回过神来时,她已退开,只是粉颊红得有些不像话。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心中苦闷一扫而空,大步上前,搂过她纤细的脖子,在她唇上放肆地亲了好几下。
直把裴琳琅亲得目眩神迷,小脸嫣红。
李穆暗骂:“真是个妖精。”
身子却小心地与她保持距离,免得又冻着了她。
最后深深一吻,他才心满意足地将人放开,毫不回头地离去。
留下裴琳琅在原地,缓缓顺气。
小手捂着肿胀的红唇,想到他低声骂的那句话,笑得像只整蛊成功的小狐狸。
只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一盏茶时间,剃了胡子,换了一身舒适长袍,焕然一新的男人去而复返,一回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按在榻上亲了个够本。
“还敢不敢撩拨我了?”
他低问。
裴琳琅尚留有一丝清明,不甘示弱地反驳:“我不过抱了你一下,也算撩拨?你自己自制力不行,也要怪我。”
李穆听得来气,恶狠狠地咬了她圆润雪白的肩头一口,换来裴琳琅的惊叫。“你属狗的呀!”
“你不是说我像头大狼?”李穆老神在在地回答:“狼狗不是一家的吗?”
“你总是有理。”她无可奈何地嘟囔。
那天她在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后来在拍卖会上,目睹了那群中原来的行商,被他用眼神吓得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掏钱,乐得不行,到了晚上,在房里,不知不觉就把话说出口了。
谁知道他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两人相依在榻上,气氛温暖非常。
李穆粗糙的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小腹:“真有了?”
裴琳琅好笑地反问:“还能是假的不成?”“有了好。”李穆目光柔和:“要能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裴琳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寻常人不都希望头一胎就得男吗?
她是这般想的,便也这般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