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醇这趟去了半小时还没回来,杜敬弛左等右等,在比自己那顶帐篷大点的棚子里唉声叹气。
杜敬弛想起自己找大虹和李响青要糖的样子,心里淤积了一股气,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像吃了只苍蝇,又没法归结为恶心,只能说膈应。膈应的慌。那些手往自己怀里掏抢的劲,杜敬弛记得十分清楚,不知道这群小鬼吃糖的时候良心痛不痛,反正他肠子都悔青了。
第四声长长叹出去,隔着薄薄房门,引出一阵幼哑的猫叫。
杜敬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摸来拐杖,把身子撑到窗前,探出半个头,见底下蹲着几只猫仔,瘦瘦的,毛蛮蓬松,琥珀似的棕褐色。被杜敬弛的影子一罩,比身子大些的脑袋唰地仰起来,睁着一双双溜圆的金色眼睛,屏气凝神盯着他。
杜敬弛抬起舌头,轻轻啧了几声,怕把它们吓跑了:“喵——”
小猫听见杜敬弛发出的叫声,脑袋一动一动地看着他,跟着尖声尖气地回应。杜敬弛笑了,下意识想拿点什么东西扔给他们吃,可惜兜里空空如也,他只好小心地从窗檐伸出手,指尖隔着距离悬在半空,绕着圈逗猫。
突然跳上来的大猫吓了杜敬弛一跳。大猫弓起背,慢慢朝猫崽子踱过去。大概是感受到眼前的人类并无恶意,便也在窗台下盘着尾巴,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讨食。
杜敬弛想到什么,朝大猫说:“你等一下。”
拄拐噔噔噔往屋内走了。
孟醇的棚子架在一座半人高的木板上,门前剩余的一小块面积约等于他的阳台,没有围栅栏也没有任何遮挡物,木箱子垒出来的矮梯一不留神就容易摔。
猴子为此骂了无数次。
孟醇懒得翻新,于是在棚顶,房门正上方,挂了盏灯,好让来人看清楚哪儿方便下脚。
反正又不是他摔。
灯,叫孟醇老远望见杜敬弛正杵在自己那扇小窗户里,画似的不知朝哪笑,他有点好奇,加快步伐朝棚子走去。
杜敬弛喂猫喂的兴起,突然被打搅,不速之客还“哈”了几声,母猫炸着毛叼起崽子往台下一跳,剩下的小猫喵喵喵不停叫,立马跟着妈妈逃没影了。
“你真大方,拿我罐头喂猫。”
撒出来的汤洇得木头深一块浅一块。
杜敬弛看是孟醇,气冲冲驳说:“算我借的。”
“之前你也没我跟我讲啊,怎么就算借了?”孟醇好整以暇。
杜敬弛豪气极了:“还你两个罐头。”他接着反问孟醇,“现在算不算?”
孟醇说:“算,当然算。”
大少爷做了赔本买卖还洋洋得意,嘴上压过孟醇的快意过了,又小声埋冤:“...你把猫全吓走了,浪费我一个罐头。”
孟醇一直不喜欢自己房间的灯,太暖,偶尔营里电力不足就显得很昏沉。起过八百次换灯泡的念头,总是终止于突如其来的任务,或实在太累只想倒头就睡。直到给门口安灯泡时想顺手一起办了,结果白织灯泡只剩最后一颗,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