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物件，还是人。”谷风补充，意有所指。
易尽之收回衣服，他看了看少年，什么也没说，却也没将少年放下。
易尽之抱着少年走，他速度奇快，凭少年感觉，男人好像更厉害了。快到南湾新造的码头时，易尽之将少年放下。码头前，一艘艘船舰排列得整齐，甲板船内，人类跑上跑下，密密麻麻。仿佛这里是他们的底盘。海妖们不知何时被放出来，他们正在这些船的后面，有些拘谨地潜水又冒出。
有海妖看到谷风，更多海妖看到谷风，他们脸上一瞬就有了光彩。几只小海妖看着就要往岸边来，但刚摆动鱼尾移动一段距离，看了看少年方向，又很快停下。
谷风挥动着的手放下来。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男人走到他身边，说道：“人类是可以与海妖和平相处的。”
“就像你困住我？”
易尽之看去，谷风并没有看他，少年从醒来就开始回避自己。谷风看着海面，平静地道：“如果一个繁盛的种族能从另一个稀有的种族身上获得好处，那能让稀有种族获得安宁的只有两个方法：灭绝，和永远的离开。”
易尽之捏上谷风的手腕。
“你或许可以放了我们。”谷风终于转过头看他，很短暂的一眼，少年又转向海面。他张了张口：“如果你真像表面做得那样喜，在意我的话。”
“乖，别说傻话。”
许久未曾听见过的叮铃声响起，谷风不用低头便知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如果他记不起来，很快漫上的血腥味会让他记得。少年却忍不住看去，接着便扭曲着面容蹙起了眉。
“你说过，是尽之哥哥的血让你记住了魔鬼岩。”易尽之盯着这张脸，企图找出更多痕迹，但少年只是看着那血蹙着眉，再找不出其他。他的小鱼，不可能这么狠心，“你说的时候还会哭，让你憋着，但你还是会掉下几颗红珍珠。”
谷风的扭着腕部挣了挣，男人才反应过来松了手。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视线上移又看男人一眼，而后再次转向海面。易尽之便陪他站了一会儿。
“大人！”一名士兵过来，冲易尽之行了个礼，看了看谷风后又看向男人。易尽之霎时有些不耐，伸出的手刚摆一下，瞥到少年冷淡的侧脸，又将手放下，抬了抬头。
大掌压上柔顺的发顶，在那处揉了两下。谷风来不及扒开那只手，便听见男人的脚步声与叮嘱响起：“乖乖的，我很快回来。”
“趁这时候找找‘海蓝之心’，我想收回的东西，那是第一个。”
谷风低着头，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
谷风抬头，对面的人类朝他伸出一只手。少年谨慎，瞥过几面的人就会有印象。他认得这个人，这个在那艘船上拦住开枪士兵的人，比较频繁同易尽之议事的人，还有，下午起床时正汇报的人。
谷风没有伸手去握，他只是说：“你是早上那个。”
士兵收回手，微微笑道：“是我。”
之前看着是个很利索的人，背着男人笑起来，像个笑面虎。
“他有什么事吗？”离岸不远的海妖们一直注意着这边，好些见少年的身边的男人离去后就想过来，没曾想男人离开后又一个人类过来。谷风冲他们摆摆手，见他们犹豫着退几下，而后继续没有精神地游动，眸光禁不住暗了暗。
“他没有事，我有事。”人类士兵说着，谷风收回视线看他。剃着寸头的英俊青年从腰际抽出一柄袖珍小刀和一瓶药，递给谷风：“刀虽然小但见血封喉，他在你这里会放松，应该很轻易就能得手。只是厉害的药都有气味，大人很容易发现，所以只能找来没有太大害处的，但这药一颗下去，就算是精神力和体力再强的人也得睡上一天。”
“为什么？”谷风没有去接，他问。
青年笑，“什么为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我尊称他为大人，那只是一个称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你说得是上下属关系，那我会清楚地告诉你，我的主子永远只有易凌云一人。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易家养子易云，可能养着的狗这个称谓更适合我，从最开始我的主子就只有易凌云一个，而大人——”
“是一个最初连我这条狗不如，后面瞅着机会便拿起屠刀的疯子。一般狗是不会咬人的，疯子就更不可能了，但他连我主子也动，也怪不得我变疯狗了。”
“这个回答满意吗？”
脑中闪过一道碎片，谷风很快抓住。他记起来了，也就是在这个地方，男人拿着沉重的鞭子折磨过另一个青年。谷风恍然，他看了看冲自己笑着的青年，又去看他手上的东西，蓝紫瞳眸似在发愣。少年嘴唇蠕动两下，复而张开，“你就不怕我告发你？”
“比起我，你应该才是更想他死的那个。”青年将手往前送了送，少年果然将东西收下。谷风跟随青年望过去的目光看，南湾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海妖都在这里，人也是最多的。天际，日光没有刚才那般强盛，很快就能称作余晖，像凌厉的光辉苟延残喘，终将落幕于喧哗。谷风听见青年继续说：“眼前这些人里，想要除掉易尽之而后快的人还算少吗？多你们这些海妖不多，少你们这些海妖不少。”
“你考虑考虑，凌云对海妖一族没有图谋，跟我们合作，事成后，人类会还你们太平。”
青年说完，谷风没有表示。仿佛笃定少年的想法，易云说完就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一个为了摆脱人类而不断迁徙的种族，怎会屈居疯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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