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星不喜欢,他不觉得有多好看,起码没有他母亲画的好看。
他的母亲不仅是血书法,连画国画也是一绝,她画的祥云墨雨才是活灵活现,每朵都跟赋予了生命似的,一直是挂在画廊里人气最高的那幅。
后来贴在画旁的画家简介从1980-现今变为1980-2017之后,画的价格就翻了两倍。
时星听说那幅画被买走后忽然就懂得,原来生命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拥有经济价值的。
那般令人心寒。
死亡的经济价值往往比存活要高。
因为成为了孤品吗?因为再也无法挽回吗?
逝者留下的亲人也变成了孤品,和亲人之间的回忆也成为了孤品,同样这两者也变得弥足珍贵,既然如此,时星想留住回忆也不是错,毕竟它拥有无上价值。
时星呼出口气,乱麻般的心虚忽然也跟着祥云飞升了,他回过头道:“哥,这是父母出事后我第一次来江宁。”
陆宇寒对上他清澈的眼睛,说道:“嗯,我也是。”
时星缓缓说道:“来之前我在高铁上想,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样成熟些,别老把那些难过的记忆拎出来复盘,别因为一个意外而憎恨一座城市。”
“但我现在终于想通了,或许和CC说的那行,保存一份回忆是值得感到幸福的,并不是什么坏事。”时星继续说道。
陆宇寒拉着他的脚踝,让他能靠自己更近些,随后笑道:“是啊,往事本该回味,否则人生哪里会有体验感,只要别沉迷丧志,就没有关系。”
时星干脆靠在他哥的肩膀上,说话声也放轻:“不仅如此,我觉得CC还有句话也说得很有道理。”
陆宇寒:“什么话?”
时星抱住他哥的手臂说得悠悠然:“或许你也没有真的对往事释怀,你只是在我面前,藏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所以说……”时星停顿了。
陆宇寒笑着亲吻他的发顶:“直接说吧。”
时星微微仰头看着他哥说道:“所以说,在我来之前你根本没睡着,我猜其实你和我一样,父母的灾祸也是你心上的一道长疤,对吧?”
陆宇寒搂着他的动作更紧些,说话时的热气扑在他的耳畔:“嗯,你说的对。”
听到回答的时星反而沉默了许久,感受着他哥呼吸牵连着胸腔的起伏,和秒针走动似的稳定的频率。
终于,时星说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口的霎那间会酸了鼻:“哥,你那么难过,那么在意,为什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过,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过,为什么你那么孤独地扛着那些痛苦。”
陆宇寒粗糙的带着枪茧的手掌温柔地贴着时星的下颌骨和脖颈,淡道:“人死无法复生,无论是什么言语还是行动都没有意义,陆老先生和陆氏需要的是一个冷静自持的继承者,而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后辈。”
“悲伤只会让别人觉得我懦弱,没有做继承人的潜质,但掩饰悲伤,掩饰一切情感,就会让人觉得我无情,自然而然会想和我疏远。”
陆宇寒继续说道:“在工作上,需要的就是这种疏远。”
时星在他哥怀里转了个身,双手抱住他宽厚的肩膀。
时星闷声道:“哥,以后你可以和我说,你所有的心情,或是难过,或是无奈,你都可以和我说,在我这你不用装作无情。”
陆宇寒顺着他的话头主动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愿意来江宁,这次本也不想来的,但这次的活动是政府官方组织的,如果参加会对于陆氏的未来而言就是大步流星的发展。”
“但……”
陆宇寒松了眉头,转折道:“下了高铁我才发觉,心里的阴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不过也就是换了个城市罢了,时间照样是二十四小时制,天气照样是阴晴云雨。”
“就像乌鸦只是单纯的在叫,那些关于叫声多余的意义都是人类所额外赋予的*。”陆宇寒笑着说道。
时星抬起头看他,觉得他哥真的很爱自己,哪怕在这种交谈氛围中,还记得帮自己做心理疏导。
不过他哥确实没说错,他今天急急匆匆来江宁,踏上这座城市时丝毫没觉得有任何反感厌恶。
时星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后扬起笑脸:“哥,这次也许真的都能过去了。”
那些孤品记忆,即便是无价之宝,那终究只是记忆,不该对未来的生活造成影响。
陆宇寒点点头,轻轻拍着时星的背:“宝贝,我从未觉得孤独,因为每当我回家时,都能看见冲我微笑的你。”
时星之前是眼眶红,现在变成了耳朵红:“别瞎表白,半夜抑郁的气氛都弄没了。”
陆宇寒掀起被子,笑着把时星塞进被窝:“二十来岁的人有什么好抑郁的,就该没心没肺才好。”
时星全身都被裹严实,只露出半个头来,还不忘反驳道:“可不兴没心没肺,没心没肺的男大学生能知道什么是爱情吗?能和你谈恋爱吗?”
陆宇寒也跟着躺下,关掉夜灯后抱住时星说道:“那我谢谢你,感谢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大学生,愿意纡尊降贵地来爱我。”
时星满意道:“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时星鼻尖萦绕着令他安心的他哥身上独有的味道,他调整了下姿势,能让自己靠得他哥更近些。
刚才那些成人之间的剧烈运动实在是太耗费体力和精力,再加上一点酒精和熬夜的加持,让时星刚闭上眼就被睡神附体,直接进入了梦乡。
嗯,今晚一定会做个美梦,因为枕边有陆宇寒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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