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开始在杀人的时候带上盛皓;
尽管那人只是痴痴地看着过程,即使那人一点也帮不上忙,即使那人还喜欢磨磨蹭蹭耽误时间,但他总能在这人被喂饱了的表情里,寻觅到自己内心深处无法描述的同等乐趣。
他这种行为就像一个厨师。
在过去的日子里只能被关在厨房里拼命地炒菜工作,即便饭菜做得再出色,也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拿得出手进行展示。
终于有一天,有人尝到了他的菜,并且表示爱不释手,为此可以连干三碗饭。
这时候,他的工作在对方的欣赏和赞扬中变得不再枯燥无味,他甚至觉得在炒菜的过程中,只要一想到对方两眼放光、眼巴巴等着他的神态,他就感到铲锅都有了动力,连日子都过得有期待起来。
从此,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在照不见光的黑夜里孤独地爬行。
他终于可以像那些反派角色一样,携带着一个和自己有着共同目标的小变态,在那些善良正义的人们指指点点不了的阴暗角落,简简单单地做着他们共同喜欢的邪恶事情。
这让他甚至都延缓了铺垫计划的实施,只为能把身边的狗带熟了再杀。
即使这条狗的本质是一头整日都欠教训的狼,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养着玩很久很久。
直到此刻,直到他的原则都被打破……
在汴霁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给盛皓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项圈,从此,流浪狗变成了家犬,但凡有人觊觎,汴霁谙都不敢保证,他能否稳下他一直都引以为傲的情绪。
他害怕日后但凡有人跳出来对盛皓招手,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要潦草杀人。
他能够忍受一直给盛皓专心致志地炒菜,却忍受不了自己为了将盛皓留在身边不被其他厨师吸引,就快速潦草地炒出一盘他不满意的菜来让盛皓填饱肚子。
这是对他职业工作的不尊重乃至羞辱。
导火索的点燃让悄无声息的杀意从汴霁谙的眼底慢慢地溢出。
只要他想,在有准备的现在,他随时都可以上前,在盛皓哪怕有所防备的蓄力中反杀掉他。
但今夜的情况让他感到恼火的,并不仅仅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
更重要的,是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失态!
汴霁谙看着自己曾经被盛皓捅穿的手掌心,上面还有格外明显的疤痕。
男人骨子里的胜负欲也好,拙劣的不甘心也罢,该失态的绝不能只是他一个人出现问题,他得让盛皓陪着他一起不敢置信,他的心理才能达到愉快的平衡。
走出房间以后,几乎和关门声同步的,是盛皓自黑暗中睁开的眸子。
紧绷着的右手因为长时间的高度警觉,在放松下来后不免酸痛之中的麻意。
掀起枕头,坐在床面把玩着刚买不久的刀刃,盛皓回想起来也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冷笑。
他还在想吃席时对方怎么会把他给支开呢,原以为是不错的时机可以添置一下凶器,谁想对方早就被着他偷吃去了,连回来时的血腥味都不掩盖一下,仿佛生怕他不知道。
亏得盛皓吃席的时候还觉得他可怜,谁想却是这么养的。
盛皓心中熟悉的、要杀人的戾气又再次被对方这吃独食的所作所为给勾了出来。
而第二天,汴霁谙在学校接完他以后,竟还不打算去狩猎。
一直到盛皓都要打算睡觉了,这人才趁着三更半夜地独自出门,鬼鬼祟祟关门的一瞬间还恰好被盛皓逮个正着。
就这么找回老本行地跟在汴霁谙后头,盛皓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杀个什么人,是自己不能看的。
可一路跟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汴霁谙走上一栋不过五层高的废弃楼盘,他在犹豫之下,还是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那栋楼的天台之上。
黑暗中,盛皓推开天台的门,隐隐约约能从不远处站在女儿墙上的背影辨认出些许汴霁谙的痕迹。
但他不明白,难不成汴霁谙这么晚出门,只是为了找个屋顶看风景?
盛皓紧紧地握住口袋里的刀刃,一步步地向前,开口道,“你把我带到这地方做什么?”
他可不会相信汴霁谙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路的行踪。
可前面的汴霁谙依旧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而在这种场合下,不怪盛皓残忍,他要是能在这里将汴霁谙给推下去的话,任这人如何的深藏不露,恐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所以,盛皓接下来靠近的动作突然变得又快又轻。
可下一秒,就在他的心脏蹦得最高的时候,他还没举起手,汴霁谙的身体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直直地仰面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
盛皓两眼一黑,上一秒还积极跳动的心脏仿若坏死,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在某一刻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盛皓都没有反应过来。
汴霁谙呢?
盛皓这么问着自己,他看了看天台四周,明明刚才他还看见这人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
难道……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