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九月一号,要到崭新的学校里认识新的同学了,也不知自己的新同桌会长成什么样子?还有那个登过高密报的帅气男老师能不能教俺们班的语文呀……
再就是——该死的曹森昨晚弄污了俺爱之若宝的珍藏版黄日华、翁美玲贴画,好不容易才磨着他答应尽快赔还俺,也不知这会儿他有没有给俺找到……
唤弟觉得自己一会儿置身在千仞高的火山上,一会儿又坠入了万米深的冰海底,一会儿热得受不了,一会儿又冻得直打哆嗦……
如此热一时,冷一阵,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周而复始着,轮番操控着她的触觉神经。混乱的思维片断也在冷热交替中不断跳脱,跳着跳着,唤弟又迷糊了过去。
……
昏睡中的她根本不知道,那棵令她绽开过微笑的南方栀子,因为期已过,其纯白的朵早就凋败了。加上不服北方的水土,瓷亮的绿叶渐渐变黄,正在黯然脱落。
……
高圃里,唤弟亲手播种的马种菜和臭菊倒是依旧灿烂。
只是居住在它们庞大根系之下的两只白毛红眼兔得了急病,都是蹦了几个高儿,就伸腿相约去见马克思了。
好在小兔崽子们早就睁开了调皮的圆眼睛,一见有人经过,就慌忙跑过来,紧紧挤趴到网眼铁笼门上,竖起尖尖的耳朵,抖着长长的胡须,现出渴望的神情讨吃要喝的。
……
新的学校也与她擦肩而过。因为没有请假又迟迟不去报道,她已经被学校除名了!
那个帅气的男老师倒是如唤弟所愿接了高一两个班的语文,可惜今年的整个高一年级里都不会再有唤弟的身影闪现了。
……
后果最最严重的是“土匪”曹森,他因为故意伤人已被警方收押。如今桎梏加身,连排泄新陈代谢之物的日常行动都失去了自由,又哪来的机会去给她搞贴画呢!
……
似梦似醒间,腰部突然似被柳沟河里“嘎牙子”鱼的坚硬背鳍狠刺了一下。
“是谁拿鱼骨刺扎俺?”浑浑噩噩的唤弟皱着年轻的眉头,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她休息了多日的眼睛。
“到底又是谁把俺拉回了这纷纭人世间?”
……
转入北京的大医院二十多天后,数度病危的重症患者唤弟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来时,曙光正破晓暗夜,透过薄薄的浅蓝窗帘,它橘红色的光线让仰躺在病床上的唤弟眯了眯眼。
唤弟动了动,四肢里只有唯一没打石膏的左臂配合了她的意念。
一直握着她左手的一个陪护人员立刻醒了,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了额头被层层白纱布包扎下的唤弟慵懒小猫似的眯眼儿。
“唤弟,你醒了!谢天谢地……”那人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高高的个子一下挡住了窗外努力绽放的阳光。唤弟在他制造的温柔暗影里再度睁开眼,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两片嘴唇也好像被502胶粘在了一块,张了几张都没有如愿打开。更别说发音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