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淫雨霏霏,这两日一稍稍放晴,街上行人便多了起来,走街串巷声不绝于耳。
街上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远远便能看见其所过之处,行人无不惊惶退让。走得近了,更是不出所料,朱红马车,彩金浮雕,拉车骏马皆神态昂然,一看便知不凡。
眼见那马车在怡红院停下,围观众人皆露出了然的戏谑神色,心道这是哪家的纨绔儿出来寻欢作乐。
那马车里,先是伸出一只素白细腕,再是一团袅袅衣裙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来是一婢婷婷而出。
那婢女将车上主人扶下马车后,众人才看清那主人原是一朱衣公子,头束玉冠,腰配璎珞,面容俊秀,神态恣意。
一直等候在旁的鸨母待那朱衣公子一下车,便殷勤迎了上来,也不敢靠他太近,笑容满面地将那朱衣公子迎进了楼里。
那鸨母将朱衣公子一路领来,随廊亭转了不知几转,到一干雅僻厢房处停下。
朱衣公子伸手挥退鸨母和婢女,伸手叩了叩门。
在房中的温恕早早听见门外不止一人的脚步声,此刻听见叩门声也不以为意,示意一声请进,便放下方才正在欣赏的丹青,转身正对来人。
朱衣公子率先拱手道:“温公子。”
温恕回礼:“公子请坐。”
那朱衣公子阔步上前坐下,爽朗笑道:“温公子倒比在下更像此间主人。”
见温恕不置可否,又道“此处是我常常歇脚的地方,稍有凌乱,温公子见笑了。”
温恕淡笑:“公子说笑了。”
朱衣公子又道:“不知温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温恕听了,似是觉得这话很有趣:“托燕公子的福,关于先夫之死,在下比该知道的,不巧多知道了一点。”
“那温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轻叹一声,温恕道:“燕公子此番叫在下前来,怎会不知我所为何事。”语气轻柔,其间反问意味淡得近似陈述。
自上次灵位碎后,崔英锐连日痴缠温恕不止,温恕一再拒绝,仍被其寸步不离守在身旁。这日崔英锐终于奉命出城巡逻,温恕总算得以独处,也知道这是一个来自某人的邀约。
心下带有淡淡的疲惫,温恕不再绕圈子:“还请燕公子出来,与在下一见吧。”
几个呼吸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温恕随声看向门外。
只见门外那人衣衫莹白,举手投足间流光溢彩,斐然之姿似谪仙人。
那人款步走进房中,先前那神采飞扬的朱衣公子便登时被比了下去,乖觉站起,为二人掩好房门退下。
燕庐抚掌笑道:“温公子果然聪颖敏锐。”
又很好奇地探听:“寻常人都以为方才第一个进门的便是我本人,不知温公子从何处发觉了破绽?”
温恕为他解惑:“在下方才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人,倘若如这位公子所说,此处是常常歇脚的地方,理应识路,不该由人将他带来。”
“何况……”温恕顿了顿,似是有意吊人胃口。
燕庐挑了挑眉,从善如流,配合问道:“何况什么?”
温恕指了指刚刚正在欣赏的丹青,这才接着说下去:“何况我观这位公子性格恣意,稍显跳脱,不像是能绘出这丹青的人。”
如果说刚才只是出于戏谑,现在燕庐倒真的被吊起了胃口,他顺从心意,追问道:“那依温公子之见,绘出这丹青的人,是何种人?”
温恕笑了笑,颇有侃侃而谈之意:“其一,此人擅丹青。其二,此画整体布局得宜,线条连绵有势,可见此人胸有大局、运筹帷幄;其二,此画画的是鸟雀,栩栩如生,画面细腻温和,柔情脉脉,可见此人温文儒雅……”
燕庐注意到他尚有未尽之语,心内好奇越发浓厚,却不露声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