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旬,仙道同盟攻入魔界腹地。他们来势汹汹,对魔修们的一切手段竟都有破解之法。魔道这才知敌人是有备而来,慌乱之下本能地向魔宫求救,无果。
魔修们群龙无首,乱成了一盘散沙,被仙道同盟逐个击破。
魔宫。
外面喊杀震天,刀光剑影冲天而起,伴随着术法遁光,照亮了魔界终年昏暗的天色,与魔宫内部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咔嚓”。
又一枚人头落地。
霜迟面不改色地越过倒地的尸体,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几声咳嗽,一个有几分嘶哑的声音慢慢道:“你要去哪里?”
之前守在此处的魔修跑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死在了霜迟手里。这偌大魔宫里只余他们两个活物,空旷得吓人。这声音响起,竟还引起了些微回声,在一片幽寂中,愈显诡异阴郁。
霜迟脚步只微微一顿,便又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不许走!”
霜迟停步,冷淡道:“魔主还有何吩咐?”
程久从后面走出来。他身上被钉了三十六根银针,一身强横功力尽数被封,人似乎也消沉了许多,苍白的面容照着外界忽明忽暗的光晕,竟显出一种森森的鬼气。
他用一双黑得瘆人的眼睛盯着霜迟,眸中似有狠色,像是野兽打量即将逃脱的猎物。霜迟微微眯眼,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他今日屡屡出手,法力消耗过剧却一直得不到补给,此刻和这魔头正面相对,哪怕对方功力被锁,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事实上,他并不相信程久真的动不了手。
那针是他一根一根刺进去的,当时这魔头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眸黑沉沉的,像是在算计、权衡着什么,他一度以为他要暴起反抗,但他却只是看着,沉默地让他把针扎进他的穴位,从始至终,未有分毫挣扎。
他表现得极温顺,但也正是这种温顺,让霜迟一直暗怀戒心。
困兽尚有一博之力,何况是神秘莫测的天魔?他不相信这魔头会就这么束手就擒,此刻见对方一步步朝他走来,心里不由便觉得“果然如此”。
程久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像是带着热度,但很快,他便移开了视线,微微嘲弄道:
“你在怕什么?难道到了这时我还会对你动手?”
霜迟面无表情道:“魔主神通广大,不可不防。”
“也是。”程久话锋一转,低哑道,“既然如此,你就别走了。”
霜迟皱眉。
程久又朝他走近几步,伸手就去摸他染着血的脸庞。霜迟扭脸避开,那只手一顿,仍是强硬地落到了他的脸上,一点点地给他把血污擦干净。
并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杀了这么多人,累坏了吧?还有力气吗?”
霜迟眉眼一厉,啪地狠狠拍掉他的手,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程久却轻声笑了起来,用目光描摹他五官的轮廓:“又发什么脾气?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对你做什么。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想要你最后陪我坐坐罢了,你也好休息一下不是?”
霜迟冷冷地盯着他,见他当真没有多余的动作,才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他到底没有执意要踏出魔宫。
一来是怕程久还藏着什么杀招,二来,他把魔宫清理干净已算是完成任务,外界仙道同盟准备充分,少他一个也并不碍事。
他便走到门口,神识延伸出去,观望外边的战况。
程久知道他不愿和自己待在一起,也不非要把他拘在自己身边,找了把椅子坐了,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眸中神色变幻莫测,时而狠辣,时而又充满了惘然和黯淡。
魔宫笼罩着一层结界,易守难攻,是以诸同盟打算先将别的地方都扫荡一遍,再来集中力量攻打魔宫。霜迟闭着眼,神识像细密的网,迅速而无声地铺开,忽然神情一凝,仔细辨认片刻,抬步就往那处走去。
程久看他径直走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不禁坐直了身体,直到他又转回了自己的视野里,神情才慢慢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笑道:
“方才去哪儿了?”
又挑了挑眉,看着霜迟的手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种东西?”
霜迟的手里,多了一个布娃娃。
男人提着这么个捡回来的布娃娃,又回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容色似有忧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程久也不生气,又招手叫他过来。
这回霜迟瞧了他一眼,沉默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把脏兮兮的娃娃放到桌上,竟从指尖逼出灵气,缓缓洗去上面沾着的脏东西。
程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这是什么?”
霜迟此刻是孤军独战,法力用一点少一点,连自己身上的血污都没空清理,怎么能把珍贵的灵气用在这种东西上?
以程久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并不是什么奇异的法宝灵器,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偶,大约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红色的裙子都已经褪了色。
霜迟道:“这是时源的。”
程久微怔,依稀记起那一天时源的确是背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