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铭睁开眼睛，天花板的灯光白得刺眼。
他不适地闭上，一个深呼吸，胸部传来痛感让他皱眉，结果又感觉到左眼疼得厉害。
再次睁开，才发现自己视野范围不太对劲，他能看到视线左边是鼻子的轮廓。
他轻微扭头看向两侧，都是病床，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季落铭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终于想起来，他出了车祸。
季落铭试图活动两只手，左手能抬起，但手腕刺痛，右肩肩膀肿胀，完全抬不起来。
左手上缠着的绷带，手背连着留置针，他再抬眼看挂着的药水，透明药袋的旁边还挂着三四个已经吊空的红棕色残留的血袋。
正想要出声，一位穿着白大褂男生走到了他床边。
“你醒了？这里是急诊室。”冉郁说着，眼睛顺道扫过监护仪，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看向季落铭。
冉郁对待病人会抛掉平日生人勿近的漠然，说话语调变得柔缓起来。
季落铭嗓子干哑：“渴......”发不出完整的声调。
“你口渴吗，但是现在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因为你还有几个手术没做，这几天都要把手术做了。”
见季落铭嘴唇干得起皮，冉郁离开，拿回来小半杯水，用棉签蘸着给季落铭湿润嘴唇。
冉郁又继续说：“你伤得很严重，没办法一次性做完所有手术，前半夜送来的时候只是做了左眼的手术，还有处理一些外伤。”
季落铭哑着问：“我的眼睛......”
冉郁沉默了几秒，说：“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左眼眼球受损严重，医生做手术前就说保住眼球的概率不大，手术仔细查看之后，医生决定摘除了，眼皮和眼角，还有身体的一些伤口是我帮你缝合的。”冉郁情绪莫名复杂。
季落铭听完，目光变得迟钝：“我的眼睛，没了......是吗。”
“嗯。”冉郁不得不确切告诉他。
季落铭的右眼一时间涌上泪水，脸部的神经随着情绪在抽动。
冉郁扯过纸巾替季落铭擦眼泪：“你别哭，左眼的泪腺还在，眼泪进了伤口会更疼。”他知道现在的安慰都很无效，但还是会说，“会好起来的，你还活着，所有事情都变好的。”
“我不会好了......”时霖千他不会再看到以前的他了。
“你会好的，季落铭。”冉郁感觉到季落铭情绪更加失控，“你是在担心谁不接受你吗，你的dom？”
季落铭愕然，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先冷静，我慢慢跟你解释。”
冉郁把身后的椅子推近，坐下：“你被推进这里的时候，监护警报响了两次，甚至上了插管辅助呼吸，后来生命体征平稳撤掉了插管，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季落铭完全没印象。
“当时晏医生，你的主治医生在身边，他告诉我你喊了一个英文词组，叫了主人，还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冉郁问：“这个人是你的dom，对吗？”
“Whalefall，是你的安全词。”
“不是......”季落铭否认，“我给他的是中文，那是从前的。”
“从前？”
季落铭移开了视线，冉郁也察觉出他不想提及。
“你是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出的车祸，相撞的两辆车里的人，只有你救回来了，所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季落铭没有感觉多庆幸，他像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现实又将他所有的东西都夺走。
他回来是为了见时霖千，但他现在的样子无法面对时霖千。
“季落铭，虽然我无法完全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我比别人清楚你在想什么。”
“我也是sub，晏岚，晏医生是我的dom，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
“我相信你的dom得知这件事是会更加心疼你，而不是因为身体受伤有缺陷抛弃你。”
季落铭鼻子发酸，憋着眼泪：“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那就先不面对，你在这儿可以逃避，没人会怪你。”
冉郁破天荒说了很多安慰得话，见季落铭情绪好转，他才去别的病床忙活。
没过多久，急诊室又多进来了几位事故受伤的患者，医生进进出出，打开急诊室门的那几秒钟，季落铭还听见门外的哭声，他忽然理解了医护人员眼中的活着的重要性。
冉郁走回季落铭身边，交代道：“外面天开始亮了，我准备要交班，还有半个小时晏医生会上班，你先好好休息。”
季落铭轻声“嗯”，又在对方转身走之前说：“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冉郁正式介绍：“我是麻醉科的规培生，我叫冉郁，冉冉升起，郁郁芊芊。”他很少介绍自己的名字。
他想起什么：“对了，你做检查的时候耳钉被摘下来了，晏医生应该会拿过来还给你，标记物很特别。”
“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标记物。”
冉郁认为无需告诉季落铭他曾跟在社交软件上摆渡人的动态，还发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