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青嗓子坏了,能不能恢复还是个未知数。江肃跪着和坐在病床边的左秋道歉,却并不觉得处罚垣青有什么过错。
“家主,您处高临深,万事都需谨慎。老家主永远都为了您好,还请您理解。”
左秋手指规律地敲着扶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是为了我好,那你呢?怎么我的东西,你一个下人说毁就毁?”
江肃有左权当靠山,并不害怕他追究,不卑不亢道:“家主,江肃也是听命行事。”
“好一个听命行事,”左秋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把你的妻儿都叫过来,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嘴上说得那么忠诚。”
江肃一听家人便急了:“家主,您何必这样为难我。江肃只是个下人,老家主吩咐岂能不听?”
左秋嗤笑一声,道:“老家主吩咐你时你就是个下人不得不听,我吩咐你时你就不是下人了?是我坐的位子还不够高,看不到你眼里吗?”
看他沉默,左秋吩咐道:“晚书,看看他们给垣青灌了什么药,拿去江主管家里,有一个算一个,看着他们喝下去。”
江肃急了,口不择言道:“我妻儿都是修司一族,家主不知轻重地偏宠一个塔曼人,不怕重蹈当年您王叔的覆辙吗!”
这人偏要在左秋气头上惹火,连郑晚书都为他的智商担忧。果不其然,左秋听了这话后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道:“晚书,别忘了给江主管也准备一份。”
江肃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病房外响起:“我看谁敢。”
江肃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和家人能免除这场灾祸,膝行过去给老爷子请安。左秋没功夫看他们主仆情深的戏码,把病床上沉睡的垣青捞起来抱在怀里,径直经过二人身边。
“爷爷的待客之道,左秋难以恭维。晚书,去做你的事,谁要拦你,杀了便是。”
左秋把垣青带回了他自己的小屋,这里很有安全感,左秋想着他或许能睡得香一点。谁料垣青刚沾床就醒了,一双眼睛里都是害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别说话,继续睡吧。”左秋摸摸他的头,“闭上眼睛,垣青。”
垣青听话地闭上眼,左秋盯着微微扇动的睫毛,不多时便看见一行清澈的泪水从眼尾流下来。垣青觉得自己哭得太丑,用手拉起被子遮盖住脸,躲去左秋看不到的地方抽泣。
他不想凭借悲惨获得左秋的喜欢,比起这样,他宁愿一直住在马棚里,每天偷跑去左秋经过的路上远远地瞧他一眼。
云淡风轻地宽慰一个身处绝境的人让他不要伤心,左秋不会做这样的事。垣青握在被子里哭了一会儿就平复下来,左秋帮他掀开被子透透气。
“这样压着屁股上的伤疼不疼?”左秋有点儿想把人翻个面儿趴着,“让我看看后面。”
垣青没动,用手轻轻扯了扯左秋的袖子,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话,声音太过沙哑,左秋没听懂。
垣青很急,跪坐起来用手戳戳左秋的肩膀。这下他明白了,这人在担心自己后背的伤。左秋曲起指节敲在他脑门上,骂道:“多事。”
左秋站起身,当着垣青的面脱下了上身的衣服,把后背给他看。垣青瞳孔一震,迅速跪直身体,眼睛却很不规矩地盯着家主看。
伤疤虽说还没好,但处理得很干净,垣青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比你身上的伤好得快。”左秋穿上衣服坐在他的小床上,吩咐道,“趴下我看看屁股。”
臀上的血都渗透布料了,垣青还和个没事儿人似的。左秋用两根手指把他裤子拉下来,垣青朝着床呲牙咧嘴,等左秋歪着头端详他时又是一副“我也很好”的蠢样。
左秋拿来药膏给他屁股厚厚地涂上一层,微凉的指腹游走在一道道伤口上。臀已经被抽得没法看了,除了血口子就是发黑的紫,左秋皱着眉给他处理完屁股后又让他分开腿,朝他后穴里注射了一管保养的药剂。
药剂偏凉,稍微缓和了一下肠道的灼烧感。垣青紧紧夹着屁股,生怕流出一点儿来。
“以后我不带你去别的地方了,”左秋用纸巾擦了擦手,“把伤养好,一周之后池家主会来,到时候跟着我。”
垣青侧躺在床上,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勉强挤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字来:“……不…”
他做不到。
“不需要你说话,在我身边就好。”左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池家语也是我教给你的。”
垣青所掌握的十六种语言,大部分都是从左秋这里开始学习的。垣青是语言上的天才,记忆力又超群,左秋把他带进门,剩下的就是垣青自己的造化了。
但平常的对话左秋完全是不需要翻译的,不过把垣青带在身边时还多少有点儿乐趣。尤其是一些场面话的会谈,要不是看着垣青这张脸解闷儿,坐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