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
陈秋明明是被程青裴拽着按在座椅上的。但陆执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你这些年看起来过的不错。”陈秋自顾自地拿了只新杯子,碰了碰陆执的酒。
“你后来去哪儿读书了?也没再见过你。”陆执没回话,陈秋只见了多年好友一般自顾自地和陆执闲聊。
“嘛呢。”程青裴撞了撞陆执的胳膊:“说话啊。”
“姜姜……”
“我们复合了。”
陈秋讶异地看了陆执一眼。
陆执攥着手里的竹木筷子,语速是少见的快:“我们复合了。很久之前。他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吃晚饭,一起散步,拥抱接吻牵手做爱,我们什么都做过,我们……”
“陆执。”
在陆执继续语无伦次地说下去之前,陈秋开口打断了他。
“你在害怕?”
陆执愣住了,手里的竹木筷子啪地折断,细密的刺扎进了手心。
陆执呆了许久,直到程青裴皱着眉又撞了撞他的胳膊,陈秋才听到他有些哑一样,低低说了句:“没有。”
坐在陈秋对面,陆执想古人诚不我欺。
他一朝被蛇咬,看到江随和陈秋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害怕。害怕江随会像从前一样丢下他,然后和陈秋在一起。
在江随面前的不自信像是一种惯性,推着他无可奈何地滑向放手的终点。比起走过去质问江随为什么又和陈秋抱在一起,陆执想他更擅长的是逃避。像多年前一样装作无事发生,然后再期冀着江随能骗他更久一些,期冀着江随那句分手能说的更晚一点。
可很快陆执意识到他这次连一句分手都没机会得到。
“姜姜上次说,”陈秋看着对面低着头视线飘忽的陆执,笑了下,“你们没有复合。”
过的好过得不好,陆执始终都不会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竞争对手。江随从前喜欢他,把他像个宝一样捧在手心里。那时陈秋还会顾及着江随对陆执的兴趣,做什么都会小心一些。
可现在不一样了。陈秋想。就算陆执已经今非昔比,就算陆执已经不再是那个吃碗面都要掂量一下加不加牛肉的穷学生,可他骨子里就是个怂货。在他们三个之间,陆执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懦弱。
“他都告诉我了。”陆执始终没碰那杯酒,陈秋自顾自地把被子里的液体吞了下去,语调里是一往的温和随意:“说是被你买回家的。不喜欢你。”
“你刚刚告诉我的那些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分手之后姜姜和我在一起,我们也会牵手,我们也会接吻。”陈秋说完,抬头看了陆执一眼,“那天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和姜姜。”
程青裴听着听着,渐渐反应了过来。
“姜姜?”程青裴问,“江随吗?你们仨之前就认识?”
陈秋只是温和地笑,陆执握着那对筷子不松手,血滴滴答答的,在桌子上汇成了一小滩。程青裴看过去,才发现陆执扎破了手。
“陆执。手流血了。”程青裴慌忙抽了几张纸巾,掰着陆执的手把那对筷子拿了出来,又把纸巾按在了陆执手里。
陆执突然长长往外吐了一口气。程青裴觉得刚刚肯定是喝多了这会儿还没醒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只被竹签扎破的气球。
“刚刚呢?”陈秋问,“看到了多少?”
“你这人别太过分啊。”程青裴替陆执接了话,“你撬别人墙角还有理了,蹬鼻子上脸的给谁看呢。”
陈秋听完倒觉得自己被这么骂属实是有点过,辩解了句:“我只是问他要不要跟我走,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你那还叫什么都没做。”程青裴哗啦站了起来,捏了下陈秋的后颈,“你们爱做o的alpha管这叫什么都没做是吧。”
陈秋本能地挥开了程青裴的手,站起身抓住程青裴的衣领想冲着他的脸挥过去。程青裴跳着挣扎开,躲在了陆执身后拍了他一巴掌:“你干嘛呢。看不见这人又撬你墙角又打你哥们儿啊?”
陆执像是刚学会说话,被程青裴拍了一巴掌后稳了稳身形,才语调奇怪地问了句:“然后呢。”
陈秋呆愣了下,反应过来陆执是在问江随的回答。
“说他考虑一下。”
“……他不会跟你走的。”陆执的声音有些虚,静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是我先遇见的他。我带他回的家。”
陈秋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说的话都带着刺:“你先遇见他怎么了?你在哪儿遇到的他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不会在盼着他因为这个对你死心塌地吧。”
“陆执。”陈秋撑在了桌子上,讥笑了一声,“你别做梦了。他只会觉得你那天是要去买别的人,他会以为你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以为你因为不想负责就天天去睡那种地方的omega。陆执。你也不怕他嫌你脏。你。”
陈秋还没说完,蓦地被陆执掐住了脖子。空气中是烈酒的呛人的香气,陈秋脸涨的通红,陆执掐紧了手,看着他一点点窒息。
“陆执。”程青裴眼看着陈秋几乎要被掐死,从一边走过来抓住了陆执的手臂,“行了。陆执不至于。陆执!”
陈秋被松开,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又滑着跌坐在了地上。
陈秋手扶上脖颈大口喘着气,缓过来劲儿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温和的嗓音变得沙哑:“放他走吧。陆执。比起被他厌恶三年,还不如直接就这样放手。”
陆执低着头看过去,许久,程青裴注意到他笑了一下。
杯盘狼藉,陆执学着陈秋方才的话,轻轻说了句:“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