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盛舒礼没有预兆的发起高烧,只是他会装着自己无恙,陪着来家人吃了又聊。
大概是神经线还在持续的绷着,他脑子里一片昏沉沉的,找了个好不错的借口就回去睡了一觉。
梦里竟是些十二岁发生的坏事,那时候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想把自己接回去,却遭到了二老的阻止。
长着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父亲,气质与他是截然相反的,父亲整个人显得很阴沉,一看就不是善茬,使他害怕不敢出现。
还记得父亲和他说过,“舒礼,你身为盛家男儿必须要参兵保家卫国,你现在年纪正好,到军营里磨炼一番,定会有一番成就。”
盛家算是军阀家族,父亲是三等军官的副军校,自是不想盛家找人闲话,才会想把他送进军营里。
可他到后来才知道,是继母不乐意把所谓的哥哥参兵,又怂恿父亲说盛家必出一代军官,才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当时他是怎么回复的呢,他说:“我没见过你,我没有父亲,所以别乱认亲。”
这句话无疑是把副军校气炸了,不管一切都要把他带回京城,好在是外祖父护着他,拿着扫帚把副军校赶了出去。
再后来继母不死心,仍旧在父亲耳边吹枕边风。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屋外的雨绵延小了些,视线在黑暗的卧室挪了几寸,定格在巨大的身影之上。
光线不知为何又暗了几个度,他看不清样貌也分辨不出是谁,只能隐约看到是年轻人的身形,所以警惕地喊了句“谁?”,起身之时脑子嗡嗡的,腿软没站稳,倒在了陌生男人身上。
声音是哑的,喉咙也很干,他知道高烧已经很严重了。
男人轻而易举把他放到床上,伸手摸了他额头,冰冰凉凉的手背很快就发热发烫,搞得他迷迷糊糊依赖这只手。
“我是你先生。”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有磁性,好似是在哪里听过,只可惜脑袋昏沉想不起任何事情只好作罢。
想来这就是阿爷为他找的教书先生,他本应起身好番招待的,但是体力却不支,一下软在了床上,想从黑暗中看清先生,可惜无果。
先生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他不知怎么地,莫名觉得安心,仿佛他找到了能代替阿爷阿婆照顾他的人了。
忽然,他鼻子泛起了瘙痒,忍不禁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把身体缩进被子里取暖,小声问:“先生,姓甚名谁?”
温水喂到了他嘴边,他像只小猫舔了舔水,确认不烫才敢大口饮下,喉咙的干涩瞬间缓解了很多,慢慢的爬起来,靠着床背。
闪电透过窗帘闪了一下,盛舒礼本能的绷直背部,僵硬的手指有些握不稳水杯,险些掉在了床上,是先生及时捧着,二人的手指头不经意的接触。
先生见他稍微冷静下来后,才道:“明钺。明月的明,斧钺的钺。”
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几遍,盛舒礼倒不觉得名字读起来女性化,反而觉得先生的名字一定是先生家里人深思熟虑想出来的。
“好名字。”盛舒礼指腹有了温度,低头喝了一口道:“先生,大晚上的你怎么会来?”
“我路过药铺的时候遇到了林老,听闻你病了,就赶过来帮他们照顾你。”明钺解释道:“你好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盛舒礼点头,后知后觉黑暗之中明钺或许看不见,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掐着他的脖子,力道还在慢慢的加深。
毫无防备的被人掐个正着,盛舒礼觉得先生几乎是要掐断他的脖子,水杯霎时洒了一被子,一时间反应极快的抬起膝盖,一脚踢到了先生的腹部。
估计先生没量到他的反应如此敏捷,想躲却躲不过去,被他一脚踢到了床下,那种中了内伤的声音‘呃’了一下。
“先生,你是想杀我吗?”盛舒礼闭上眼睛,被单被水浸湿黏糊糊的,掀开被子,足底碰地,一阵凉意侵过他全身。
明钺展开手掌感受着炽热的余温,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盛舒礼,是你吗?”
盛舒礼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到明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明钺,“是我。”
明钺身躯明显僵硬了一秒钟,回过神声线再次回复了平淡冷调,“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别人。为了赔礼道歉,我会在这三个月来,免费教你。”
随后的一阵沉静中,明钺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卧室。
他只知道明钺长得很高,甚至是高出他一个头,通过急促离去的背影来看,明钺是个有肌肉的人,应该说是经常健身。
没有谁会喜欢被人掐住颈项,若非他动作和反应快,他会不会活生生被明钺给掐死呢。
就在先生离去不久,卧室的灯忽然亮了,他下意识的眯着眼睛适应光线,才看到阿爷手捧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走了进来,阿婆手里拿着蜜饯。
盛舒礼闭眼,压下杀气腾腾的眼神,再次睁开变得温和无比,仿佛刚才并未发生过什么,还能笑着说,“我不过是发个烧,需要把我当小孩子吗?”
“你年纪都没我们大,可不是小孩子吗?”林楷煞有介事的说,轻轻吹了药,“生病也不说一声,就不怕脑子烧坏吗?”
被责备的盛舒礼没有一点的不服,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有些埋怨道:“我这不是不想阿爷阿婆担忧么,更何况我烧坏了脑子,就能一辈子待在你们身边了。”
药依旧是捧在他手掌心的,一点要饮下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陈莲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鼻梁,严声道:“把药喝完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药倒掉。”
盛舒礼见目的被拆穿,只是捎着一丢丢的恼怒,蹙眉咬牙,一鼓作气的喝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反胃,刚喝下去的药没一会儿就要吐出来。
陈莲眼疾手快地把蜜饯塞进他的嘴里,苦涩的味道很好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味道,心里才稍微舒缓了些。
他本就很娇气,怕苦又怕疼,若是带他去医院简直是会要了他的命。
待他缓过一个劲儿,嘴里的苦涩被冲刷的七七八八了,才开口问,“阿爷,给我请的先生是何方人士?”
既然是要成为他先生的人,那家事品行定然要过关,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教他的,否则他和蒋明有什么区别呢。
再加上明钺刚才掐他脖子的感觉还在,就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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