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保持着镇定,不断的告诉自己阿爷已去,他必须振作起来报仇,不能让阿爷在天之灵都不放心。
穿戴整齐之后,他在楼梯口深呼吸,扶着手扶正欲下楼,就听到明钺的声音很津冷的从后背传过来,抓着他的后领,“别下楼。”
被这样一个猛劲儿后退了几步,头部直接撞到了明钺的胸口,他还没反应过来,明钺就搂紧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洒上了明钺重重呼吸气息,搞得他心痒痒的。
走廊的窗户是紧密的,光线没办法倾泻进来,所以整条走廊是灰黯黯的,听着楼下道士唱诵着,俩人就这样站了好几秒钟,到有种偷情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仿佛他和先生是躺在泥地沼泽里的怪物,偷偷的野蛮偷情,偷偷的感受彼此的体温。
盛舒礼压下活泼乱跳的心,见先生抱着自己的温度有些滚烫,手搭在先生的手背上,问:“为何不能下楼?发生了何事?”
恰好在此时,楼梯口慢慢出现了个人影,吓得盛舒礼赶紧拨开先生的手,保持个安全的距离,内心的偷情使他很昂奋。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为阿爷的死亡而伤心,下一秒便因为明钺的拥抱而高兴,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奇怪的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叶扬倒也不在意盛舒礼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转头看向明钺,摸出了硬币道:“他们的确是皇城人,我看他们来只想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盛舒礼盯着硬币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明钺的手搂住了他的腰,近乎将他大半个身子圈入怀中。
表情明显僵硬了不少,盛舒礼顾及叶扬会反感而努力挣扎,却不料被搂的更紧了,还惩罚性捏了他的腰。
“他们想要的很简单。”明钺嘴角擒着一抹淡笑,像是在说出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那便是杀了我和服服。”
盛舒礼一怔,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杀了……我和你?”
叶扬点头,“不错,皇城人生性虐爆,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杀了你们。他们想杀了不止是你们,还有我和楼楼,再来就是整个江南的百姓。”
关于皇城人的传闻不少,盛舒礼从姨父那儿听来是说皇城人本性擅暴,会以折磨人为乐,喜欢看人临死之前的挣扎。
闻言叶扬的话有些一丝猜测,盛舒礼知道杀害阿爷的凶手了,也想到了蒋明一事,心底有了报仇的人选。
只不过李闲远在京城,他好像也没办法立刻杀了李闲。至于皇城人必要全部杀死,以报阿也之仇。
“你们可有什么打算?”盛舒礼抿了抿嘴,因满腔的怒火导致全身颤抖,拳头牢牢攥着,抓着叶扬的手问道:“你是知府,只要你能杀了他们,我可以——”
话还未说完,他的嘴巴被明钺给捂住,手也被明钺抓了回来,心在这一瞬间重重地跳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得知自己的情绪差点失控,盛舒礼低下头小声道了歉,努力深深吸了口气平缓心情,还是不可控的散发出杀意。
“先生可曾教过你杀人?”明钺的嗓音捎着冷意,像是冬日里的冰渣子,能将人活活冻死。
盛舒礼不禁发怵,堆积的委屈快要溢出来,下唇因此咬破了皮,尝到了铜铝味的血,不由忆起了阿爷死的场景。
虽然先生没教他杀过人,可他不想做个好学生了,他此刻有一种满涨的恨意无从发泄,堵在胸口快要窒息了。
“回答我,我可曾教你打架杀人?”声音再次冷了一个度,明钺眸子浮现出浓浓的寒意,“盛舒礼,你好好想想,你想和蒋明一个下场吗?”
“……没有……不想。”盛舒礼思绪骤然沉了又沉,第一次有了想反驳先生的话,可他不敢,他不想先生凶他。
每次听先生唤着自己全名的时候,盛舒礼便觉得先生只是单纯的先生,不再是那个会吻他的先生了。即便如此先生仍旧是他的先生,所以他能知道先生是为他好才如此。
静了几秒钟,明钺幽深的目光扫过盛舒礼不服的情绪,严声道:“这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和叶知府会商议,你只需要给我认真学习即可。”
盛舒礼没有作声,在明钺严厉的“嗯?”之下,才不情不愿应了声,表示自己会听从明钺的话,不会轻举妄动。
大概是气氛有些诡异的僵硬,叶扬轻咳几声,拍了拍明钺的肩膀,不是很赞同明钺的严厉,所以摇了一下头,便下了楼。
丧礼摆了七日,盛舒礼一日都没有到楼下尽孝过,只能托明钺带点金纸银纸上来烧,阿婆也含泪伴着他,开始说着阿爷的往事。
人最容易跌入甜蜜的回忆之中,纵然他知道这样不妥,但他也没有阻止阿婆回忆,他答应过阿爷照顾好阿婆,他就不许打断阿婆的回忆。
在阿婆的记忆里,阿爷是个风度翩翩的人,会经常想个法子逗逗阿婆。所以阿爷才会开了个玩具店,研究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供阿婆开心。
盛舒礼莞尔一笑,羡慕阿爷阿婆的爱情,他何尝不希望他和先生也能如此,被人祝福过完一生。可惜事与愿违,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实现了。
等着阿爷下葬之后,盛舒礼给小姨打了电话,复述了这几日的情况。小姨静默了有五分钟,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出声,说她现在也没办法离开,因为皇城人似乎占据了每个城市。
然后小姨要挂断电话之前,问了一句:“我娘还好吗?她是不是很伤心?”
盛舒礼轻轻“嗯”了声,“这里有我,我会好好照顾阿婆的。小姨,我真的好想杀了皇城人,可我先生不允……”
半响,小姨带着哭腔道:“你先生是对的,服服你才刚成年,你的未来前途还很光明,绝不能冒失杀了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我知道了。”
皇城人就是个毒瘤,有一日他们一定会把皇城人打的屁滚尿流。
挂断电话,他转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先生,下意识低头不语,就这样站着。但是先生也没有说话,炽热的眼神扫尽了他,就像是野兽在进行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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