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苏暗自打着什么算盘，说实话，伽什无暇顾及。
那夜被马克戳穿后，碍于马克不想惊动孔苏，因而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伽什的魔法，伽什也无意伤害他，两个人最终没有打起来，反而平静地交谈起来。
但马克这个人吧，比起水壶，更像块海绵，想要从他嘴巴里获取什么信息，纯靠伽什挤，还不一定挤得干净。
伽什从马克嘴中获取越多信息，越感觉这个男人隐瞒甚多，只言片语背后是更多无法触及的黑暗。
而且，看起来弗瑞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连任务目标有两个人格都不知道。
伽什没有探查到底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因为信息不对称，使得巴恩斯先生和他在任务中陷入危险，他靠坐在座椅里，平静地按捏着虎口，“你是说，史蒂文·格兰特会在你的看护下安然无恙？”
“这不是一个保证，”马克撑在桌前，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气势却不能完全压制住对方。在伽什柔和又疏离的外表之外，马克看见的是昨夜他施展魔法，斩杀胡狼的姿态，“但如果我都不能做到确保他安然无恙，那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毕竟他们是浑然一体的，史蒂文作为懦弱无害的人格，马克会是他最坚强的护盾，也是最后那张盾。如果他都无力抵挡，史蒂文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时也没有在乎安全与否的意义了。
呃，有够诡异的。
伽什情不自禁地皱眉，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精神分裂患者，和他以为的多人格互不相知完全不同，马克的话里话外仿佛他和史蒂文是两个独立的人。
他还在努力适应中，庆幸的是，马克和史蒂文的性格天差地别。
忽略共用同一个身体的事情，两个人十分好区分。
——至少史蒂文无法给伽什这么强的压迫感，无法完全信任伽什的马克，垂着下三白眼盯人，漆黑的瞳孔中满是阴鸷和无情，连带着他话语间刻意的回避，无不在提醒伽什，这不是和其他人的小打小闹，他必须要多留个心眼。
“你不愿意告诉我阿密特的化身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你们手中的圣甲虫，那会将我的搭档置于危险之中。”
“不是我让你们来‘保护’我的，”马克冷漠道，“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们更多。”
伽什并不否认这句话，只是自从得知对手是埃及神明，他便十分担心这个任务是否适合巴恩斯来做。
他很清楚，男人是一个战士，不是一个魔法师。
伽什以为弗瑞局长是希望巴恩斯和他一起解决阿密特和它的化身亚瑟·哈罗，毕竟暗行私刑正义终究不是合法之道，这群人以宗教为名已经给社会带来了太多不安定因素。
而马克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们一样，都站在了哈罗的对立面上，怎么说都算是共享同一个目标了。
但马克这态度摆明是不想合作了，在伽什看来完全是最优解的选择被对方拒绝，力不能往一处使的感觉让伽什很是难受。可是不靠合作又不是完成不了，亚瑟·哈罗那儿也是任务的突破口之一。
他低下头，将电脑里的文件一个个保存关闭后，收拾好眼镜，把桌面上属于他的东西统统装进书包里。
马克冷冷地看着伽什准备离开的动作，态度毫无松动的迹象，只是在伽什即将拉上书包拉链的时候，推出来桌上一支电容笔，因为被卡在史蒂文的报纸之下才没被伽什发现。
伽什挑眸睨他，虽然只是一个突然的动作，却让马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清晰感知到那张脸的冲击。
没有光亮能在昏暗的房间照进那双幽蓝的眸子，可伽什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一把火在海洋之心不知疲倦地燃烧着，燃烧着。
海底的火焰伤害不了伽什，却能赋予他那张精致面孔以牵动人心的灵魂，点燃每一个见到这副面容的心，从此以往，每每思及此，心底便是阵阵烈火般的灼伤感。
马克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晃动。
伽什也不再希冀他的态度能有所缓和，把笔捡起来吸在笔记本侧，指尖一绕便让书包自传送门中消失。
他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马克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离开，直至伽什反手合上门，才感觉到那道目光被隔绝开来。
但凌晨的公寓走廊并不似他想象得那般安宁，伽什似有所感地朝走廊另一边看去，下一秒，清脆的“叮咚”到层声尖锐地划破午夜的寂静。
伽什只来得及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运动衣，全副武装地戴着黑口罩、黑帽子的人正死盯着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已经带着黑衣人向地下车库离开了。
恐怕是亚瑟·哈罗派来阿密特的信徒前来探查消息，伽什停在原地原地想了想，看来哈罗不仅没因为今晚的事而挫败，反而得寸进尺地找到史蒂文家里来了。
——还看见了他的脸！
虽然伽什很有把握除了史蒂文和巴基，没人能看清昨天傍晚博物馆里的人就是他，刚才这信徒见他从房间里出来，误以为他是什么借宿史蒂文家的好朋友也说不定，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在迹象刚出现的时候不加以重视，事后绝对是会出大问题，让人变倒霉的——其实伽什也不懂，但他看的电影里都是这样拍的。
静静站着将刚才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伽什按灭屏幕，无声地消失在黑暗里。
酒鬼们嬉闹着推搡彼此，喊亮了大半个街道的路灯后，相继倒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着。伦敦比世界上大多数城市都要繁华，即便如此，朝阳升起前稀稀落落的灯光依旧照不亮黑暗。
巴基几乎是在看见短讯的瞬间回复了过去，和任务对象独处、深夜给他发信息问他是不是还醒着、一个第一次出外勤的小屁孩——伽什凑齐了所有令人担心的因素。
可当信息发过去，对方又不回复了，巴基默默放下手中的啤酒，眨眼功夫，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已经被他穿在了身上。
就在他拧开门把手，即将离开酒店的时候，身后的啤酒瓶被人拿了起来，噗通噗通，有酒水撞上瓶壁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