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建议是，请你最好不要来。”蒋老板笑完，终于展露威严，“做体检就太过了，数据很敏感，请你不要主动违背SPC－47的协约，明白吗？我不想招架周辛楣。”
周海壹终于松一口气。这样算是谈拢了吧？他靠坐在软椅上，登时浑身脱力。说开了就好。其实这边有原则还好办，那接下来就全是周海壹自己要下的苦功了。
“谢谢，蒋老板，那我要回去了。”
“也谢谢你送的通道参数。祝你和席箐长长久久。”
周海壹无可奈何地笑了：“老板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像恋爱观察员，但你说了之后，我发现你真的很像！感觉你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蒋老板做了个双手投降的姿势，就这样打算离开会议室了，他还很忙。真是个怪人。周海壹想，不知道这人到底可不可信，和他接触会不会有危险。不过他也看了出来，如果不是那次温泉事件，钟山计划是真的不想招惹周海壹。难道是周辛楣太厉害了？周海壹没看出来啊，不知道自己母亲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周海壹和席箐都不知道的是这段对话，发生自钟山计划的医疗团队和蒋老板。
“如果长久以往对这些脑区进行影响，人应该会很快就失去自控力，分不清虚实，性情也会和以前有所不同。我想不通这种改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医疗团队的女主管说道。
“还记得这位小周的档案吧？他父亲的死因是酒精中毒导致的脑出血，之前他欠赌债，玩女人，东躲西藏，像条疯狗。如果说SPC－47会对伴侣施加大脑的实质影响，很难不说这是一种针对性的驯养。”蒋老板完全失了平时的笑面，现在是他换上了作为科学家的严肃面孔，“我们对SPC－47的习性了解只停留在最表层，我说一个假设：SPC－47们通过施加大脑的影响来完全掌控伴侣，例如保证伴侣的专一性，保证伴侣不会泄密他们的种族信息，但如果这种影响是不可控的，那么当SPC－47一旦认定伴侣，这段关系的结局就注定破裂，因为伴侣一定会因为大脑的病变而变成废人。这时候，SPC－47就会出来吃掉伴侣。”
“我的老天……这不是黑寡妇蜘蛛吗？”
“我不知道，但这样说不定能减少SPC－47性食人类的愧疚感？”蒋老板如此推断道。
女主管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再匀匀地吐出来，很是无奈的样子，“那他们知道这一点吗？”
“我不关心。SPC－47是很平和的生物，他们没有杀害其他人类的前科。如果只是吃掉伴侣，只影响一个人，这其实是可以接受的。”蒋老板泰然道，“这个循环很有趣，其实就是个彼此辜负的过程。但我觉得周海壹和席箐他们可能不会太一样，周辛楣说他们从来没有过让SPC－47的小孩和人类小孩一起长大过。我想，他们种族也在做一些努力，想更加融入人类社会。这大概是未来我们和SPC－47合作的切入点，应该吧。”
周海壹从自家浴室里出来，通道入口建立在他们租住的房子的浴室里，同上次一样。
今天席箐不在家，他的表妹从A市来，席箐和他表妹关系还行，就说今天简单去见个面，晚饭后再回来。不然周海壹也不会选今天冒这个大风险去找钟山计划面谈。其实就连周海壹自己都觉得亏，他还以为谈话会需要甩很多的证据材料，或者必须有现场到场的气势，拿出一点非人生物的威猛出来之类的，这样才能谈下来。但事实是，人家根本就无所谓，说你开个线上会议效果也是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和集团老板谈判搞得他太紧张，周海壹感觉自己肚子疼，但又不是想上厕所的那种疼，他只能三两步走回席箐的房间，蜷进席箐的被窝里。肚子里一跳一跳地疼，像神经痛，也没什么药可吃，周海壹就只能躺着、忍着。
他必须尽快向席箐坦白一切。
其实周海壹并不太担心席箐会给出不好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席箐会接受他的。一定会。席箐都这样信任他了，周海壹不就是因为不想辜负这信任，才选择将风险平摊出来，让他们共同承担？周海壹一直相信，说比不说好。如果有坏结局……不会有的。因为周海壹也相信席箐。
唯一的问题只有怎么向周辛楣交代。
周辛楣比周海壹想象中更消息灵通，说不定她早已经知道周海壹私下与钟山计划来往的事了，只是不点破。周辛楣的B面比周海壹的B面更技巧娴熟，就像周辛楣当初立马就知道席箐千里迢迢来找周海壹上床一样，周海壹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只是，周海壹同样不想让周辛楣失望。他和妈妈相依为命好多年，周辛楣虽颇有放任不管的自由之风，但她确实是周海壹的头号烂摊子收拾者。会对孩子说出“妈妈在这里”的妈妈，不能被孩子这样辜负。周海壹觉得自己两头不是人，既是夹在周辛楣和席箐中间，又是夹在良心与担心之间。
好累，好辛苦。为什么肚子还在疼？会不会是胃病？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人之后，去医院检查就多了一层担忧，周辛楣也说过，他不要随随便便去医院看病，周海壹想想就觉得好笑，他是身体很健康没错，从小只去过一回医院，还是周辛楣带他去的，结果周辛楣还让他报考临床医学专业，这不是逗他么！唉，周海壹又被夹在中间了，这里的医院不能去，钟山计划的医院也不能去，回家又会被周辛楣揭穿……做SPC－47好难啊。
周海壹翻个身，望着天花板，忽然没头没尾地想到——为什么整个SPC－47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这样真的能算一个物种吗？随便出点事就绝种了……
SPC－47的后代难道不会因为和人类混血太多代就失去特性吗？还是说他们的基因很强大，可以吞噬掉毫无亮点的人类基因？他们真的需要这种“亮点”吗？
无语，周海壹想，他可是同性恋，SPC－47到他这一代就已经事实性绝种了好吧？不过看周辛楣的样子，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既然妈妈都不在意了，周海壹就更觉得轻松了。反正他不想要小孩，周海壹从来就不喜欢孩子。
别看他一副阳光元气大哥哥的样子，周海壹对人类幼崽的容忍度低得离谱。有时候想想，说不定对其他人的忍耐也只是一种面具。到头来周海壹的真心可能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都给了席箐一个人。怪不得席箐信任他。周海壹就是那种赚一块钱也把一块钱全部给席箐花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