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楣是个隐藏的急性子来着，要不然也当不了记者。
周海壹则遗传了他爸爸，是稍微有些躲事的性格。当晚他们就产生了分歧。
“就不能等到黑夫人回去问完外公，我们再去找钟山计划吗？”
“万一黑夫人要找一个月、两个月呢？”
“天啊，外公又不是住到半人马座去了，要不了这么久的。”
“那你要像哪吒的妈一样，怀个三年也没问题？”
“……倒也不会拖这么久。”周海壹栽倒在床上，“我已经准备回去上学了，这样，如果在我回学校前，黑夫人还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就去找蒋老板，怎么样？”
“那我跟你一起去C市。我照顾你。”
周海壹闻言，支棱起来，郑重对母亲道：“我们应该做的是，在回校前多教教我和我的B面，我不能再做异种白痴了。不论家里有什么古籍还是攻略，都给我吧，至少我语文还是过关的。”
“你以为我不想教吗？”周辛楣丧气道，“你知道钟山计划以前怎么评估我们的吗？说我们是完美的种族，因为我们只做自己的事，从天性上最大程度避免伤害他人。黑夫人虽然有攻击性，但她更多是面对危险时的急智，这是写进我们基因里的一套自动制式，没有激活的话根本就发挥不出来，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反击能力到底到什么程度，没有测试过。”
“妈，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这句话周海壹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怎么这么多他没有问周辛楣就不讲的事，“自然界的物种都有天敌吧，那我们呢？”
“一般来说，最大的天敌是恐惧泛滥的人类，但我们已经进化得很会躲了。剩下的，可能是那些和我们能力相似，以至于没办法产生生殖隔离的物种。”
周海壹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流星尾巴，他问道：“你说的急智，是不是逃离这种生物的意思？”
没错。像他们这一族，现在就是苦苦支撑而已，生育能力和现存数量都非常非常可怜，一不小心就绝种了。如果世界的规则就是约束强大的物种的生育力，以保证生态链的平衡，那么像他们这样的非人种族，杂交繁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攻击原因。
“但我们的通道开启时间都很短，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其他物种的追踪。”
周海壹听着，慢慢长开嘴巴，一副逐渐明白的样子。终于，他说道：“妈，B面说的那些地洞，不会就是这种怪物造成的吧？”
席箐他们忙翻了。
纳米摄像机器人搭建了监控平台，所有人都守在上百台监视器前，等待画面启动。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他们在后室空间以及公司建造的量子通道里，明白了什么叫“生物痕迹”。
有人类的，也有非人类的。有活着的，也有已经死去的。死去的占绝大多数。
蒋老板当初决定投放更多的机器人进去，他们不知道这些年来后室空间有没有自己增加层数，而且这种投放恐怕也没个完，但至少要顺着能看见的活人的动线，投入更多的资源试图营救才是。不过对研究人员来说，监控这样的画面是道德折磨，而且随着机器人数量的增加，他们选择改用类似热能数据来判定生命反应，而不是再看这些画面。
席箐的日程固定下来，他上午上班，午饭过后进入训练室，在训练室待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偶尔去加个班。
这个橙色研究计划对席箐而言，专业对口的话要在比较后期的阶段了，最近频繁对接项目的是生物学家、物理学家和医学研究团队。席箐本职是搞建筑的，他去琢磨这种自动生成式的空间设计还差不多，可现阶段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人道救援，席箐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把自己当做从这类空间逃脱的案例，研究他的身体变化，以帮助那些有可能出来的人。
有一日，蒋老板对席箐似乎欲言又止，在他的工位后来来回回。席箐从最开始就发现了，不好直接问，但走了十几遭之后，席箐还是转过椅子，问道：“老板，有事吗？”
“嗯……既然你能这么问我，那就是没事。”
席箐满头问号，眼看着蒋老板神神秘秘地走掉了。
蒋老板想，席箐这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不，应该是肯定不知道。不知道周家过来谈合作，不知道周海壹怀孕，不知道周海壹的种族，不知道周海壹现在的身体状况。感觉肯定是没说了，否则是个人都不能坐得这么稳。分手了？唉，我可真不想八卦啊，我一个资本家做什么孽，当小情侣的夹心。可这真的有点过了吧？蒋老板亦是有家庭的人，他不禁有些怀疑席箐的道德水平了。
席箐只觉得后脖颈一凉。无端地又想起了周海壹。
你在干嘛？还在过年吧？那天只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其他的不论电话还是视频，什么都没有。难道周海壹也会生气？席箐每天被练得像特工一样，他还没生气呢，周海壹能生什么气？
现在想想，周海壹说他有超能力。席箐时至今日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他总觉得自己潜意识信了，但理智层面还是不能信。如果周海壹有超能力，他怎么能瞒这么多年？他们可是那种最普通地在筒子楼长大的小孩。
而且，席箐总觉得当时周海壹的话没有说完。这是最近他才意识到的一点。不是他直接回想到的，而是他做的那些周海壹的黄片春梦里，周海壹看他的眼神透着失望，总有那种提起一口气来却没说话的时刻。
你想说什么？
席箐愈发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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