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席箐只笑笑。
奔驰开出地下停车场,席箐熟练地打方向盘,周海壹端抱着栗宝,望向骄阳的窗外。儿时总一起坐公交或是骑自行车的玩伴,长大了成为开昂贵轿车的人物,周海壹还是有不甘心的成分作祟,他忽然非常渴望复学——他想要完成学业,他想要捡拾他那破碎的人类认同,他想得到职业,他想体面地拥有人类身份,他想做一位技巧高超的手术医生,他想拿到自己的第一笔工资,他想成为让女儿骄傲的人。他最初不想要栗宝的理由不就是因为不能割舍这些吗?可是在拥有栗宝之后,为什么非要又做选择题呢?难道是怕周辛楣辛苦吗?是了,自己要生的孩子,总麻烦家人来抚养。这难道是家族的意义吗?为什么这么令人难过呢?——非常,非常难过。归回原点的难过。席箐明明说要和他一起抚养。我能分享我的困境与难过吗?为什么一切都那么难呢?周海壹止不住地流冷汗,像焦虑和抑郁同时发作。他软弱地靠在车窗上静静流泪,因为在车上,他没法逃,否则他应该会逃的。
席箐下意识望向后视镜,忽的看见周海壹流眼泪。他的心突然强烈地颠簸了。路旁有露天停车场的标识,席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驶进去了。
该装作没看见吗?我可以出声安慰吗?你为什么哭呢?和什么有关?
席箐还是选择继续开车。
眼泪流了好长一段时间,周海壹找不到纸,扯起衣领来擦干净,眼睛微肿,他忍住抽鼻子的冲动,不好让席箐发现他哭。
车辆仍在行驶中。周海壹没发现席箐已经开出去很长的路。周海壹只是打开手机,向辅导员发送了信息,脑子一热地,他说他想要复学,希望现在提交申请不算太晚。
原以为周末辅导员不会那么快看到,可对面几乎是秒回,并发来了表格。
周海壹恍惚着填完,发送表格回去的时候,眼泪又要下来。这时周海壹终于发现旁边车门凹槽有一小包抽纸,赶紧伸长手取了过来。擦完眼泪擦鼻涕。周海壹看到辅导员发来的OK的表情。周海壹把手机反扣,扔到一旁。
“席箐,你这是要开去哪儿?”
“不知道。”
“啊?”
“游车河,有冷气,符合你的要求。”
其实席箐是想明白了,周海壹在车里至少会系着安全带老老实实流眼泪。他们今天领回了席明远的骨灰盒子,现在席箐把周海壹关进他的铁皮盒子。两种都是解脱。
“我可以开到隔壁市去饮夜茶,你会喜欢的。”
“席箐,别发疯,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少烧点油不好吗?”
“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享受和我一起无所事事的时光呢?”席箐不解,“只是吃个饭而已。”
“……你刚才看见了吧。”
“……嗯。”
“已经解决了。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有纸?”
“反正你会找到的。”
“席箐啊,你为什么不问呢?”
“因为我要上了高速再问。这样你就不会跳车。”
“……”
“啊,已经上城际高速了。”
“喂。”
“周海壹,放轻松。我不会带着你和栗宝去撞护栏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席箐深深地看向后视镜,靠镜面反射同周海壹对视。然后席箐从一旁掏出一副墨镜戴上。
“我想问,我们是不是爱人关系。”
恐怖的句号。席箐说出这样的问句却用了句号的语气。
戴着墨镜的席箐露出“我就是随便问问”的微笑,一时间场面既诙谐又诡异。
“栗宝是我的孩子。我的智商不够猜这背后的真相了。”
席箐改换到了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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