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微意看也不看他，转身避开，下一秒又被拦腰搂过去。萧明珩低头凑近他，“真生气了？”
说着，自签筒中随手抽出一支，瞄了眼，“呵……大不了还你一签。”
姚微意看去，对方随手抽出的，竟是个上上签，更觉得气闷，踩了他一脚，却被搂着腰臀意味不明地轻揉。
萧明珩逗人逗得正高兴，忽见对面三人相伴走出，其中两个是江寄与他的朋友，还有一老叟鹤发童颜，手执拂尘。
他原在与旁人谈笑，远远对上萧明珩的视线，倏忽一愣，将角落里相拥的二人打量片刻，神情愈发深不可测。
江寄走过来，向他们介绍身旁黄袍道人，“静虚道长云游时经过我故里，曾与我有恩，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我入京后得知他在紫云观，每年总会找时间拜访他二三回。”
萧明珩略微点头，“方才我看还有个穿着赤色衣服的老道与你们一起，他是？”
江寄道，“侯爷头一次来此地，不知其中底细。那位是紫云观的观主凌虚真人，前几日修炼闭关，顺道与我们闲聊了几句。”
萧明珩笑道，“修炼闭关？这道观真有这么玄，他修炼都在修些什么？修身养性？”
静虚道人皱眉，对这番言辞颇感不悦，江寄正要打圆场，他冷哼道，“善人不入我道，为何妄加揣度其中奥义？凡事皆有天理伦常，凡人皆有命轨定数，观主闭关修炼，正是究天人之关联，窥世间百态之纵往，点化凡尘可渡之有缘人，岂是你一个俗尘中人可以随意指点的？”
这破道士，都出家了气性还不小。萧明珩挑眉，懒得搭理故作高深的言论，转头却见姚微意听得认真，正如刚才摇签筒时，不由玩味，“姚二公子，天理伦常，命轨定数，这破道士说的话你信？”
静虚道人前脚训斥完人，后脚就被叫了破道士，瞬间脸色一黑，甩袖子走人了，江寄左右为难，连忙跑过去追。
萧明珩搂了搂姚微意腰身，“说话啊，信不信？”
姚微意避开他，稍有沉默，不动声色抚摸脖子上的锁链，“我信。”
小道士带着三人在各座大殿转了转，行至一片幽绿竹林，萧明珩与江寄在谈论朝中事务，姚微意受姚安山影响，小时候对道家有些接触，与领路的两名小道闲聊。
众人行至一座拱桥，旁边林中有张石桌，姚微意朝那边瞥了眼，忽然瞧见桌子底下露出抹大红色衣角，接着是只冲天小辫，半张肥嘟嘟的小脸探出来，瞧了他一眼，又害羞地缩回去。
——竟是个小孩子。
那小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身边没个大人看顾，约莫是香客带来的走丢了。
姚微意折回去将他抱起，那孩子啃着手指，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望着他，口水都流到脖子上了，却是不哭也不闹。
姚微意拿手帕给他擦了擦，“你爹娘呢？”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凑到他颈窝拱了两下，奶声奶气张口叫他，“呜哇——爹爹！”
姚微意一愣，另外几人已走近了，萧明珩瞅那孩子一眼，啧道，“哪儿来的小屁孩儿，乱叫什么？”
小孩瑟缩了下，似乎有点怕他，姚微意护着人转了个向，“你凶他做什么？这孩子跟家人走散了。”
江寄走在最后，看清那孩子相貌衣料，心里一咯噔，擦了擦鬓角正要说话，一贵妇人在众婢女簇拥下款款走来，见着林中情形，忙抬手要来抱孩子，“阿雨，你抱着人家做什么，快过来！”
江雨看了他娘一眼，却搂紧姚微意脖子不肯放，宋如又叫了两声，索性将脸埋进颈窝装看不见。
江寄汗颜，听闻武安侯对姚家公子看守得紧，旁人轻易不能近身的，哪容这小兔崽子抱着撒欢，忙道，“侯爷见笑了，这是鄙人妻眷。怕冲撞了您和姚公子，本来叫他们自行在后山逛逛，谁知我家阿雨顽皮，竟跑到这儿来了——江雨，还不快撒手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骤然严厉，江雨却不怕他，抱着姚微意软软糯糯又叫了声“爹爹！”
江寄夫妻俩汗如雨下，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要上手强行拽人了，姚微意搂着孩子，温声道，“无妨，他不重。”
江雨闻言，更是欢喜，在姚微意肩上蹭蹭，一口一个爹爹叫得欢，听得江寄与宋如心惊胆战，不断去瞧萧明珩脸色，若是对方稍有不耐，立即就要将那兔崽子揪回来。
最近难得见姚微意对什么东西上心，他愿意抱，萧明珩不会拦着。
看见那孩子乖乖趴在对方肩上，心中某处似被人戳了下，他弹了弹江雨头顶的小辫子，“小朋友，你既叫他爹爹，看看该叫我做什么？”
江寄头皮一紧，祈祷儿子千万不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好在江雨瞧了萧明珩两眼，开口嚷道，“叔叔！”
“……”萧明珩微愣，气笑了，“你叫他爹爹，叫我叔叔？我看起来很老？”
江雨缩回姚微意身后，怯生生瞅着他。
萧明珩遭姚微意瞥了眼，也不好当面凶这小孩，稍微放软了语气，从腰间拿出乌木折扇，哄人，“你怎么叫他的，就怎么叫我。若是叫得好听，我将这把扇子送你玩，如何？”
江雨看见扇子上连片的水墨图，果然好奇得紧，咬着指头叫道，“爹爹！——你也是爹爹！”
萧明珩听着舒心，拿折扇勾着他，让他再叫两声。
这行为幼稚极了，姚微意抱着人往前走，不想理他，听得江雨在肩上两个爹爹轮流叫来叫去。
萧明珩乐在其中，还要再哄这孩子说几句好听的，忽见拱桥对面立着名紫袍道人，双目幽幽看着这边，正是之前那个凌虚真人——
与萧明珩对视片刻，对方拂尘一抖，转身隐入竹径深处。
萧明珩稍作犹豫，将折扇给了江雨，随对方进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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