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不发一言。
镜子里的青年清瘦白皙,眉眼低垂。
那双下至的眼睛有些沉滞,薄唇殷红带着些许水意涔涔,他的身旁围着两名面色不善的男子,一个剑眉星目,一个清艳矜冷,皆皱着眉。
那两人极为高大,便衬得他有些纤弱。
他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镜子中的是他。
许慕清发现了他的异常,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面镜子,很快又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低声询问道:“怎么?”
他这才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视线却未离开挪移片刻,似是逃避,他其实并未太在意镜中的几人,只是呆滞的停留在了镜面上,他注意到了镜角处的菱形花纹,一共有二十八个,接着他看见了管家给他准备的洗漱用品以及各式各样的护肤品,浴室的灯是暖黄色,空气里滞留着方才许慕清涂抹在他身上的一种香香的乳液的味道,许慕清身上也有那个味道,挺好闻的。
他呆在浴室里多久了?给许慕清舔多久了?萧弋又来了多久了?心中莫名的倦怠感是因为困了吗?
直到镜中又多了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垂目看着他,眸光沉冷。
那人在镜中与他对视。
他猛然回过神来。
镜中,那三人都在看他,他们面容冷酷,似在沉思,又似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许慕清的长发贴在了颈肩处,结实的腹部肌肉群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尖削的下颌线条明显,高挺的鼻梁下方是一张和秦乐一样红的薄唇。
他有着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面孔。
秦乐想到了第一次看见许慕清的场景。
那是春日里一个明朗的晴天,阳光炙烤了未尽的倒春寒,他穿着单薄的旧衣服,偷偷跑进了蔷薇园里,他很久没晒过太阳了,他不太敢离开自己的屋子,但他很矮,躲在花丛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他想要晒会儿太阳,就晒一会儿,于是偷跑了出来。
在扒开野蛮生长的花枝时,他看见了一个矜冷倨傲的女孩,乌眸雪肤,长发松散。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天光压下,在纵横的阴影之间,那张令人呼吸微促的面孔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但在看清来人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布满了厌嫌,她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似乎看见了什么脏污至极的东西:“你就是那个野种?”
突然响起的男声令秦乐一滞,眼前这么漂亮的,居然是个男孩。
看着眼前人,那张艳如桃李的面孔令他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恶意,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辩解道:“不是的……不是野种。”
他仰起稚嫩的脸,表情有些呆愣,认真道:“我叫秦乐,我妈妈叫我乐乐。”
那人却更加厌恶,像是看见了肮脏至极的秽物,怒道:“滚开,让你靠近了吗,野种。”
他无措地四下看了看,连忙离那人远了一些,忍住眶中泪水,哽咽地重复道:“不是,不是野种……”
后来他才发现。
原来,许慕清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野种。
思绪翻回,镜子里有四个人。
只有秦书礼是站着的,他背脊挺直,淡漠伫立着,浅淡到薄情的灰眸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双唇微抿,似在忍耐着什么。
秦乐无法将视线停在他身上。
镜中那诡异又莫名和谐的画面令他毛骨悚然。
他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被他们包围的感觉。
空气里低压的氛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想要离开这间浴室,离开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秦书礼听到了他刚刚说的话。
他朝周围看了看,好像并未有退路。
这时,下巴被人微微抬起。
那人五官深邃,似绢布上绘的山海图文,鼻梁眉眼,笔笔中锋。
绿眼睛里晦暗一片。
直到有人擦了擦他的眼角,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纵满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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