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画册中时间流逝极快,叶无雪陪着叶无晴不知过了多少日夜。叶无晴每日晨起修炼,从不怠慢,然而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被迫中断。或是助人捉妖,或是去别人家里驱除邪祟。在世俗之中无法做到不理世事,加上叶无晴难以束手旁观,故而其修炼境界很难精进。
叶无雪曾经想过,若是当初叶无晴没有将升仙令留给他,而是自己拿着去烟云峰拜师学艺,未必会止步金丹的境界。然而也正如叶无晴与他说的那般,他修行目的不为飞升,做个世俗中的散仙足以。
前世叶无雪总在家里待不住,三天两头往外跑。现在让他出去,他也不愿离开,只想待在叶无晴的身边,陪他走过玲珑画册剩下的时间。
奇怪的是,玲珑画册中的叶无雪始终不曾出现,而叶无晴依旧每天会做两份饭菜。只是在某一天,叶无晴在收拾碗筷时,忽而疑惑道:“怎么会多出一副碗筷?”
原本趴在窗边小憩的叶无雪立起耳朵盯着叶无晴,叶无晴自言自语:“饭菜也做多了。”
此时应该已经是叶无雪离家去烟云峰拜师,由于叶无晴记忆缺失,他已经逐渐遗忘了叶无雪的存在。甚至也忘记了他取下的雪团儿这个名字,有时会对着叶无雪叫饭团儿,有时又叫他小冰雹,叶无雪被迫接受了一个又一个新名字。
连同整个越中城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叶无雪已经不会再从叶无晴口中听见叶无雪的名字,但叶无晴每次仍然会准备叶无雪的饭菜。
叶无雪看着叶无晴日复一日地露出困惑神色,心中越发酸涩。能够陪伴叶无晴的喜悦早已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反复无常的折磨。
此时距离墨仙之祸降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叶无雪很想告诉叶无晴在墨仙降临之前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好,都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他不曾亲眼见过越中沦陷,但是从旁人口中也能想象得出,那一日堪比人间炼狱。灵枢比之墨仙更加残酷无情。
可惜他现在是一只不能说话的小猫,徒劳地用爪子扒拉叶无晴的袖子,最终还是被叶无晴握住猫爪按了回去。
叶无晴不仅仅是他的哥哥,更是越中城抵御墨仙的核心。愿意留在越中城的修士少之又少,那些修仙世家大约是早就得了风声,早早地离开了越中,只有少数几个还留在此地。
其中便有王长薇。
叶无雪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王长薇来,在他记忆中王长薇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修行懒散,不堪大用。当他和叶无晴一起出现时,王长薇神色肃穆,不苟言笑,尤其是他的左臂,薄如纸片,看起来诡异异常。
王长薇遭到墨仙攻击,左臂受伤,幸好家中法宝众多,暂时救回一命,可是左臂是救不回来了。
昔日好友变成这般模样,叶无雪不禁唏嘘。墨仙降临后,叶无晴和王长薇一同深埋地下,而他留在世上做一个行尸走肉。叶无雪无数次想象,他若是在墨仙降临那日,和叶无晴一起死去也算个好的结局。
墨仙出现越发频繁,叶无晴开始往家里带因为墨仙而流离失所的孩童。在家里叶无雪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为了躲避那些孩童不知轻重地抚摸,每天都趴在房梁上,看着那些孩童围着叶无晴。
有的叫叶大哥,有的叫哥哥。
叶无晴道:“叫叶大哥。”
大多数小孩们都乖乖改了口,只有一个追问道:“我不想叫叶大哥,听起来太生疏,我想叫哥哥。”
叶无雪听见这话浑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为什么在玲珑画册里也有这么多人要抢他的哥哥。他房梁站了起来,记住说话小孩的模样,打算趁晚上睡觉的时候去抓他的小脸蛋。
叶无晴道:“不能叫哥哥,我的弟弟听见会不高兴。”
“叶大哥你还有弟弟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呀。”
叶无晴愣了一下,有个熟悉的名字就在他的嘴边,可他说不出口。叶无晴记得自己有一个弟弟,可是记不起弟弟的名字和相貌,也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只是在听见别人叫他哥哥时,本能地拒绝。
叶无雪得意地扬起尾巴,果然在叶无晴心中他才是唯一的弟弟,即使叶无晴记忆缺失,却还是记得他的存在。叶无雪纵身一跃,跳到叶无晴的肩上,无奈在叶无晴家中养的太好,重重砸在叶无晴身上。
叶无晴拎起他的后颈,皱眉道:“又跑哪玩去了,弄得这么脏。”
叶无晴训斥他的语气神态,正如从前。叶无雪喵呜喵呜了两声,叶无晴也就拿他没办法了。
可惜时光流逝飞快,叶无雪最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临。墨仙降临,乌云蔽日,越中城仿若被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翁中。天幕之上不断出现一道借着一道的裂隙,墨仙便是从这些裂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