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之人离世,他该有多绝望。
“娘,不若,咱们收养他吧。”赵江沅提议道,在她天真的思绪里,瞧着可怜的,同情的,统统可以带回府里,就像她上次打猎时看见的那只受了伤的雪兔。
孟宛清却朝她摆首,又默默走到小男孩身后,“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其它亲眷。”
他心里应当是很难受的,只是到了此时,再难受也恪守礼节。
旁人问话时,做为尊敬,应当回答。
这些都是八叔教他的道理。
“我叫沈异。”
姓沈……孟宛清思绪怔了一瞬,又问,“可还有旁的亲人?”
他摆首,自己亦是茫然,“不知道。”
这世间除了八叔,还有谁会是他亲人?他那个从未抱过他的娘么?
“你到我府上去跟我做伴吧。”赵江沅走到他身边道,见他不看自己,有些生气,她自小被千娇万宠的养在府里,脾性有小小的娇蛮,“喂,我跟你说话呢。”
她踢了他一脚。
“沅沅!”孟宛清喝道,她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
赵江沅委屈的不得了,她明明是一番好意,他不领情便罢了,“不去便不去,谁稀罕你,若不是见你救过我一命我才懒得管你。”
说完掉头便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如四叔说的那般,都叫她惯坏了。
孟宛清心道此次回去非灭了她骄纵的性子不可,同时亦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对上他明明蓄满泪水却固执不肯流血的倔强眼眸。
“你想过日后怎么办么。”
沈异眼里的水汽又浓重了些,紧咬着唇,不知道。
她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替他擦拭着眼角,动作温柔又仔细,就像,就像他时常在梦里梦见的那样。
他总是梦见他娘待他很温柔。
尽管,只在梦中。
“你想留下来,还是,跟我走。”替他擦过泪后,孟宛清便与他一同坐在毯子上,柔和视向他,眼里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温和。
留下,还是,走。
沈异迷茫了。
他没想好,她亦是理解的。
“夫人,这是那个人的遗物。”黎平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他进来看见沈异的第一眼不知为何竟有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只是,稍纵即逝。
孟宛清伸手接过那一摞东西,是裹在层层布帛里的。
想必,对那个人很重要。
紧接着她一层一层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听说,太子死后他们去搜重华殿时,搜出了数百张丹青画像。”
“什么画像?”
“不大清楚,只知道,那些画像上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每张画像的背面都写了无数个重复的名字。”
“……”
过往记忆激烈涌出,她握着画像的手不可抑制的抖起来。
孟洵,洵……
每一个人就像珍而视之的描摹了很多遍,重复落笔,彼此覆应。
洵有情兮,洵美且异。
所以,他叫沈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