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宛姨喊她名字,面色虽温和,已然不悦。
别看赵江沅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她那个久在边境驻军的统领爹爹都不怕,唯独最怕她娘。
原本一直静观其态的沈异眼眸低了低,忽然道,“宛姨,你还未考我学问。”
宛姨见他跟她说话,表情才算和悦了些,“无妨,呆会儿再考你的。”说完便要拿竹尺打赵江沅的手心。
赵江沅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记起他这个“哥哥”。
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呼之欲出的求救信号。
他一面给她安抚,一面思索着用什么法子,直到那竹尺快要打到赵江沅手心的时候他突然道,“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
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
…………
此诗写的是母燕与雏燕之间的母子情。
“宛姨,何为“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他诚心求问道。
宛姨握着竹尺的手终于收回,那双清润明透的眼睛却像洞知一切般,罢了,她似是轻叹息,让赵江沅跟虎子下去了。
赵江沅逃过一劫又恢复对他顽劣的小模样,皮的朝他吐了吐舌便跟虎子开开心心的跑出去了。
一点儿也没有记得他的意思。
“你呀,就是太心软。”宛姨将他拉过去,细细打量他越显俊秀的小脸颊,她总是会在看着他的时候不适时的出会儿神,那目光,杂含太多。
他甚至一度以为,她认得他,“宛姨,你认识我吗?或者,你认识我的爹娘吗?”
每每此次,他满怀期盼等来的却只是她的摇头,目色温柔却不回应。
*
原以为,他会一直这般平静知足的留在赵府。
直到十岁那年的除夕。
那年除夕一直在边境驻军的景叔叔回来了。
除了他来赵府的第一次见过他,便再也没见过,这几年边境不甚太平,景叔叔那次连夜骑马疾奔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爹爹!”赵江沅甚是思念,看见那个骑着高头大马逐渐走近的身影哭着喊着便要张手抱抱。
宛姨只是含笑站在那儿,身上的狐裘雪白却抵不过她凝脂玉润,乌黑的秀发,清丽的眉眼。
他想,景叔叔第一个会抱的人,会是她吧。
他猜的果然不错,景叔叔翻身下马的那刻无视朝他张开两手的赵江沅,径直向宛姨走来。
“宛宛。”一声喟叹杂夹了多少日夜的思念,那个气势冷峻身着戎装的男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冒出青茬儿的下颚不断在她颊上回来着。
宛姨亦伸手将他紧紧回抱住,眼里泛着喜悦的泪,声声低喊,“四叔……”
赵江沅便“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你们都不爱我,没人抱人!”
“小东西!就你醋性大。”景叔叔不舍松开抱在宛姨身上的手,单手便赵江沅举到他肩膀上高高骑着,随后在她屁股上拍了下,“坐稳了。”
然后,他牵着宛姨的手便要进府。
秋婶婶跟虎子她们都高兴极了,这一次景叔叔回来,应当就不会再走了。
“小异,过来。”宛姨进去时亦朝他伸出了手,温柔笑着。
他有些错讷,直到感受到一道敏锐的目光,顿时吓的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他很怕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