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南麓,巍巍洛阳。
夕阳西下之时,一行人自洛阳城的东边过来了。由于光线的角度,只见远处的山势、城楼城墙都好似化为了黑影。城中高|耸的宫阙在望,斗拱飞廊依稀可见,正与天边的晚霞相映成辉。
孙谦等人与秦亮一样,抬头正观望着眼前的都城景象,良久保持着姿势。傍晚的阳光颜色饱和度很高,迎着阳光,他们的脸都笼罩上了一层多余的浮色,好像此时大家到达目的地的心情。
大伙过来的大路偏北,继续往前走、就是洛阳城东北位置的建春门。秦亮在洛阳太学呆过一段时间,他还记得建春门外有个马市。远远听到的喧嚣、空气中笼罩的飞尘,多半正是市集上飘散的气息。
队伍路过马市后,幸好赶得及时、城门尚未关闭,于是他们径直进城。
进城走不了多远,他们便能看到大将军府了。大将军府在城东偏北的位置,孙谦不忘说了一句:再往北走就是太仓。
不过这个时辰去大将军府显然不合时宜,待事史陈安提议秦亮等人,先在附近的客舍住一晚,待到明日一早,更方便办理诸事。秦亮没有异议,一路上客舍、亭舍都住过,这京城里的客舍肯定还舒服一点。
客舍就是客栈,譬如有诗云: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安顿好之后,秦亮先到院子里汲水,洗了一把冷水脸,然后他就径直仰躺到放着几案的床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个时代出行,确实更不容易一些,即便秦亮年轻力壮,一路乘车走下来、亦是颇感疲惫。
不料没过多久,先前已经道别的孙谦又回到了敞开的房门前。秦亮一骨碌坐起,起身拱手道:“孙将军,怎又返回了?”
两人刚走出门口,忽见一个白面锦衣儿郎笑嘻嘻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正对着秦亮笑。
秦亮先是有点意外,俄而回过神来,便觉得没毛病,毕竟孙谦等人到平原郡的时候,秦家的接待也很殷勤。但此时不见待事史陈安,只见孙谦一个人来。看来这个武将孙谦,反而考虑得周全一些。秦亮发现自己和武将似乎挺合得来,或因自己是秦朗亲戚的缘故?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秦亮还是痛快地回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秦亮好奇之下,顺着他的眼神转过头,眼睛亦是一亮,只见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高挑的美人。
美人被打断了话,仍旧神情不改,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很快就停留在秦亮的脸上。她大胆地注视着秦亮,显然已经猜中了人。她接着说:“偶然间得知秦君正在馆中,遂请大娘准许,为秦君献舞一曲。”
何骏看得酸溜溜的,轻声“哼哼”了一句。秦亮想缓解气氛,脑子忽然冒出一句诗,便随口道:“舞剑助兴,不错。不似鸿门宴,空杯猜忌人。”
何骏与秦亮说罢,又向孙谦作揖。孙谦自荐道:“在下孙谦,幸会幸会。”
秦亮这时才知道订桌席的地方是伎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些伎馆里的女人主要不是娼伎,而是歌女舞伎,价钱不菲。这孙将军好像真的很看重自己。
移步出发,沿着客舍所在的街道没走一会儿,孙谦就指着前方说,到地方了。
何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仲明,你叫的人?”
何骏顿时笑道:“盛情难却呀。”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渐黯淡,周围的灯火已经陆续点亮了。洛阳的街面上算不得冷清,着实也不太热闹,街上的马车甚至都能通行无阻。魏国的商业就这样,都城不过如此。
不料孙谦一脸无辜,还一副茫然的表情:“在下并未邀请舞姬,不知她是谁。”接着孙谦又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
随后他向隔壁的王康言语了一声,便跟着孙谦向客舍院门走去。
孙谦道:“我们正要去伎馆喝酒,何公子是否赏脸,一道前去?”
不过,今晚的节目似乎不太让何骏满意,因为孙谦没有叫伎女助兴。于是大家相互劝酒,略显生分。三巡之后,孙谦提议玩投壶,他可不会那些行文雅令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