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宴席直到下午,陆续有人尽兴而去了。其中一些宾客、可能会在卫将军府吃过晚饭才走,但女宾不可能等到天黑。
羊徽瑜等人离开得更早,几个妇人还不尽兴、又去了吴家宅邸煮茶聊天。
吴家的人口更少,丑侯吴质已经离世,此间主人就只有吴夫人等姐弟二人。相比人丁比较多的大族羊家、郭家,吴夫人这里确实要清静自在一些。
何况此时吴夫人的弟弟还没回来,也去了卫将军府、参加庆功宴。三个女子在吴家前厅阁楼里谈天说地,无人管束十分轻松。
妆容艳丽的甄夫人要寻铜镜,查看脸上的脂粉是否弄。吴氏便叫侍女带她去了前厅隔壁的房间。
那房间就是上次羊徽瑜躲避的地方,彼时她藏在一副架子后面、听到了不该听的动静。羊徽瑜目送甄氏过去,竟觉得心里有一种心慌,身上也觉得挺燥热,大概是天热又喝了酒的缘故。
吴氏的声音悄悄说道:“甄夫人不知与多少人有染。曾有大市上的商贩供认,趁着买丝绢的工夫,甄夫人与商贩躲到茅房、便草草地做了一回那种事。”
羊徽瑜有点走神,听到吴氏说话的声音、却联想起了她好似痛苦的另一种声音。
过了稍许,羊徽瑜才回过神来,大致明白了吴氏说的内容。羊徽瑜以前没和甄氏有来往,只有吴夫人与甄氏认识;不过羊徽瑜也察觉到,吴氏与甄氏的关系、远不如与羊徽瑜交心。
羊徽瑜没多想,脱口回应了一句:“甄夫人不是郭太后家的人?以她的身份,不太可能罢?”
姐弟俩在阿母身边呆了许久,侍女过来侍候,他们才走出房门、来到了外面的檐台上看雨。暴雨往往不会一直下很大,此时渐渐变小了,不过瓦顶上的积水已经成势、顺着屋檐往下淌,地面上横流的积水仿佛溪水一般,让人有一种雨仍很大的错觉。
羊徽瑜听到这里,脸颊顿时微微有点发烫。因为许允的供状里,有关她的事、也曾出现在廷尉的卷宗里。虽然最后删改过了,但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出来。
弟才二十多岁,以前一直是个洒脱随性的人,今天的情绪倒好像与往常不一样。
羊徽瑜上前道:“我来罢。”
他转头道,“今天秦仲明还邀请我,去做从事中郎。”
弟弟羊祜道:“阿兄在信中说他身体不好,怕阿母看了心忧。”过了一会,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阿兄若再辞官,羊家隐约要家道中落了阿。”
“隆隆隆……”一阵闷雷让羊徽瑜醒过神来。她向敞开的大门看过去,发现光线已经黯淡了。
吴家府邸已在西城,离羊家并不太远。羊徽瑜乘车回去,没过多久就到家了。
羊徽瑜问道:“弟答应了吗?”
这时甄夫人从旁边的房间走了出来。羊徽瑜最先告辞,想趁暴雨还未下来,先赶回家。
甄氏不仅是良家妇人、还是大族贵妇,她何必要让自己被别人看不起?世上无论士族庶民,没有人会认同放浪的妇人。所以羊徽瑜才判断,传言甄氏的那些事、不太像是真的。
阿母蔡氏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好,弓着背正伏在案上,一会凑近、一会又把竹简拿到远处尝试,念叨着:“看不清了唉。”
羊祜伸手轻轻揉着阿母的太阳穴、眼眶等位置,好言道:“看字费神,阿母少看一会养养神。”
妇人大概只有在安心的时候、才会去想那种事,秦亮确实让她有了某种信任感。而且羊徽瑜也因此能感受到、秦亮在为她作想,这样的感觉会有一种微妙的温情。
一时间她的心情有点烦躁。她不禁轻声道:“有些传言不可信。以甄夫人的身份,她就算真的有什么私情,应该也会找个可靠的人。”
先前在卫将军府告别时,秦亮还提到了救命之恩。羊徽瑜不愿承认那样大的恩情,但秦亮的感激之心,反而让她觉得彼此的关系更好了……羊徽瑜早已没有了被强權胁迫的屈辱,当初的怨气也淡了不少,她亦不再处于不利地位、须以身体换取搭救的境地。
弟说道:“我没有谢绝,只说考虑几日。”
羊徽瑜随口道:“什么时辰了,快天黑了吗?”
羊祜转头道:“对了,数日前我才收到阿兄的家书,一会拿给姐看。不过不用告诉阿母了。”
羊徽瑜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