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县县衙,西南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霉臭味,阴森可怖的死亡气息浮动在阴冷之中。
忽的。
灯笼的光驱开黑暗,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仵作,顾举人来了。”
班头陈三秀喊了声。
仵作从暗处走了出来,手掌护着一根随时可能熄灭的蜡烛。
随仵作进入里间,在一个木台上,有白布遮着一具尸体,仵作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顾正臣,掀开了白布。
陈三秀与仵作看向顾正臣,原以为他会受惊昏过去,不想顾正臣只是悲痛地看着,全然没有惧色。
顾正臣看着眼前的骨头架子,无法想象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拿元朝的田契抢明朝的田地,王富贵,你想啥呢……
李义看向师爷严彬:“将今日调查之事全都告诉他吧。”
顾正臣咬牙喊道:“王富贵!”
严彬无奈地说:“这种画作暗讽官府,可列为妖书妖画,抓到就是死罪,谁敢承认?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画的,想找到此人,怕是难于登天。”
李义正在翻看名册,见顾正臣到了,先开口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顾家一个公道。”
仵作指了指有几道裂纹的头骨,解释一番。
顾正臣切齿。
顾正臣拉上白布,转身离开,在陈三秀的带领下,进入县衙中堂。
元末时,兵荒马乱,顾阫、顾氏带着年幼的顾正臣、顾青青东躲西藏,直至大明开国前两年,才从山里出来,扎根济宁府滕县。
顾正臣上前,看到了“顾阫”二字,这个名字,写在勾去名册的最后,看笔迹,与上面其他名字近似,但端详一番,还是可以看出并非出自一人手笔。
李义严肃地看着顾正臣:“我知你心悲痛,但此时你需要冷静下来。若你为知县,下一步该如何做?”
顾正臣并不怀疑李义,他是在去年,即洪武五年二月到任滕县,而此案发生在洪武元年或洪武二年。
严彬有些意外,顾正臣并非衙门中人,他只是被问询,没资格参与到调查与分析之中,更没资格知晓所有的卷宗内容。
顾正臣看向李义:“我可以找到此人,不过需要县尊答应我一件事。”
剩下的问题,就是找到王富贵家杀害顾阫的证据!
顾正臣看向李义,凝重地说:“能将我父亲的名字添在死人名册上,避免顾家追问追查的,只可能是县衙里的那四五个人。从笔迹看,对方善模仿。若不是他亲自动手杀了我父亲,就一定是收钱财办事吧。这些,足够县尊找出来是谁了动了名册。”
那个时候,正是大明对元战争的关键时期,人死了丢野外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大费周章送一具尸体回原籍。
顾正臣握紧拳头,面目有些狰狞:“县尊在何处?”
可偏偏,知县大人如此吩咐。
李义皱眉。
陈三秀连忙说:“中堂。”
顾正臣直言:“县尊可有何线索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