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身,望着她安静的睡颜,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抚摸她快要干的黑发,凉凉柔柔的黑发,像在抚摸他心爱的兔子。
安静的宫殿里,有她细密的呼吸在身侧,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孤寂可怕了。
他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若是将她养在他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这样偷偷地养着她,该多好。
大雨的夜里,他抚摸着她的黑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做了个奇妙的梦,梦见他被软禁在这宫中,夜里握着匕首偷偷哭泣的时候,一只兔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没人发现这只兔子,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兔子的存在,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兔子。
他抱着他的兔子,偷偷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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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场梦被人惊醒了,有人在外一声声拍门,着急地喊他:“圣上、圣上快醒醒,将门打开,厂督大人来见您了!”
厂督大人。
他猛地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摸向了身侧被子里,他摸到一只柔软的手,和滑溜溜的黑发。
她还在。
他不知是惊还是喜,心突突直跳,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脸很红,红得病态。
她生病了吗?
他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烫得那么明显。
她仍然在昏睡,脖颈里全是湿漉漉的汗水,这昏睡太不正常了。
她发烧了,她病了。
殿门外,传来了谢兰池的声音,他吩咐道:“从窗户进去,去将门打开。”
糟了。
他心头一沉,慌忙拉上被子将她盖了住,他不能让谢兰池发现她,谢兰池会抢走她,会杀了她。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有人利落地跳进大殿,快步走到殿门前“咔哒”一声将门闩摘掉。
大殿门被推了开,他的心差点不跳了,隔着两层帘子他也能看见谢兰池的身影朝内室走过来。
“圣上,您该早朝了。”谢兰池的脚步已经到达内室的帘子后。
“站在外面。”他脱口便道。
那脚步停在帘子后。
他紧张得喉头发紧,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谢兰池下令。
他怕得厉害,可他不能让谢兰池发现她,他要藏着她,就把她藏在身边。
他的手指碰到她滚烫的脸颊,忍不住地轻轻抚摸了一下,真柔软。
他压下狂跳的心,轻咳了几声对谢兰池说:“我昨夜吹了风,今日头痛难忍,要再睡一会儿,谢卿替我上朝去吧。”
掌心下的人,眉睫轻轻扇动了几下,往他的腿边挨了挨,挨得他心又麻又软。
第95章 [太监的恶毒继母] [vip]
她醒了吗?
新帝感觉到腿边她热热的呼吸, 和掌心里她颤动的睫毛,痒痒的,像捂着一只想要飞走的蝴蝶。
“圣上龙体欠安吗?”谢兰池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伸手撩开了内室的帘子。
新帝在榻上心头一惊, 怕她说话, 慌忙挪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抬起眼看见床幔之外, 谢兰池已经撩开帘子走进了内室中,一步一步, 慢慢地朝床榻走过来。
怎么办?谢兰池会发现她。
内室镇着的冰块消融之后发出“哒哒”滴落的声音。
“圣上哪里不舒服?臣请太医来替圣上诊脉。”谢兰池走到龙榻前,手指伸向了床幔。
他要撩开床幔。
他要看进来——
“谢兰池。”新帝一次连名带姓叫了谢兰池的名字, 他在谢兰池面前甚至不敢自称朕。他心口跳得飞快,他第一次如此胀满了勇气,哪怕那勇气只是虚张声势,但……掌心里的人呼吸那么热,挨着他那么近。
他第一次拥有只属于他的“私密之人”,在这深宫里, 这牢笼里, 只有偶尔闯进来的她,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他自然要护着她, 要留住她,谁也不能带走她。
他第一次装出君王的架子,先一步抓开帘子,迅速地将脸伸了出去, 又抓住了帘子, 只将他的脸露出去, 看住了谢兰池。
谢兰池的手指顿在半空中, 望住了他的眼。
他眼中满是不满和居高临下的怪责,怪责地冷声对谢兰池道:“谢卿没听到朕说的话吗?还是谢卿要亲自来验证朕的话?”
谢兰池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眼睛上,有些诧异,这是新帝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朕。
也是新帝,第一次这样同他说话。
像是突然叛逆的孩童。
新帝扫了一眼他背后,内室外的人,愈发冷了语气说:“朕的寝宫便是这样,可以随随便便擅闯的吗?既然这里一切都由谢卿说了算,那不如谢卿自己来做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