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呜咽
果然如方锐所料。
下午时，第一波剿贼官兵大败的消息，就在城中传播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轩然大波。
若非有消息传出，县尊大人早有布置，后备军已经出动，扛起剿贼大旗……恐怕就不只是轩然大波这么简单了。
不过，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依旧恐怖。
粮价再次猛涨一截，百姓纷纷抢购，即使有限购令、限价令，也无济于事，听说多处粮铺都发生了打斗、踩踏事件。
街道上，小偷小摸、抢掠之类的事件，也变得多了。
官府强力弹压，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片天空渲染成血一般的颜色。
方家的日子么？
“不是上上月才提高两成吗？这又提高一成，可让我家怎么过啊？”
虎爷猛地暴喝一声，抽刀出鞘，明晃晃的寒芒在夕阳余晖下晃得人心中一寒。
心善是一回事，一二十斤麦糠也不算什么，可牵扯到自家安危，那就万万不能允许了。
“也用不着猜来猜去，等着看虎爷怎么说吧！不过……多半没好事……”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
今晚，方锐倒也没去黑市，吃过了晚饭，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
当然，她也不傻，高粱面不舍得借，只借出去麦糠，数量也不多，都只是一二斤。
“谢过三姐姐好意，不过，我家还有一点积蓄，就先不用了……”方锐婉拒。
“世道将乱啊！”方锐坐在柜台后，望着门外，发出一声叹息。
“锐哥儿！”方薛氏拉着方灵，从里屋探出头来。
以大量粗粮勉强供应身体所需，方锐一开始也不太好受，现在么，倒是慢慢习惯了。
果然，一众邻居们哗然，顿时吵翻了天。
“交不起的，也没关系，可以向我们借贷嘛，按个手印、画个押，大家都是朋友，也不会怎么着……”
商定了这事。
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那可就难了。
‘其实，我在家的时候，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只是，隔三差五去黑市时……’
炊烟袅袅升腾，晕染开来，便是人间烟火气。
除此之外，也有三五家没凑够钱……虎爷带着俩跟班，在他们家中翻找一通，确认敲掉骨头，也榨不出二两油了，才给出一张欠条，让他们按手印、画押……
在这般的声音中，月亮升起来了，月光从窗户投进来，洒落在床前，如水般流淌。
方灵这丫头，过来他这屋睡。
“都难、都苦，慢慢熬着吧！相对来说，咱家已经是好的了。”
窗外，夏夜里不知名虫儿嘶鸣的声音，混杂着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低低啜泣声，就在这般环境中，方灵沉沉睡去了。
“那就好。”
回家。
虎爷一身漆黑短打，手上握着柄朴刀，大马金刀站着，旁边两个跟班敲着铜锣，召集胡同的人家。
‘前一点还好说，无非是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的事情；后一点，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躲过了这一劫。
外面乱归乱，方家倒还算是风平浪静。
半晌，无人作声。
……
方锐更是老神在在，脚步如同扎根，心中腹诽：‘哪个傻的，会撞枪口上，以自家人头试一试此刀的锋利？’
柳树胡同的一众人家，也三三两两、愁眉苦脸地散了。
柳树胡同的一众人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是愁眉苦脸。
方锐心中发冷。
这晚。
方锐松了口气。
“好，那今个儿，就讲一个孙大圣的故事……”
虎爷再来，柳树胡同，大部分人家都交了例钱。
方薛氏也有法子：对那些关系淡淡、基本没来往的人家，就装傻，相对诉苦，反正就是没粮；关系稍稍近一些，有一二分香火情的，倒是心软借出去了一些。
“……这个数量，已经濒临了警戒线，甚至，可能引起了有心人注意。”
方薛氏听方锐说得认真，也是重视，非常严肃答应下来：“好，娘不借了，以后说啥都不借了。”
倒也还好。
如果说：老虎帮以前的例钱分成，是割韭菜；那么，如今连续增加例钱，就是快要将韭菜挖断根了。
一天一顿都保证不了，而且，可能仅有的一顿，也是连麦糠都不敢多加的稀粥糊糊。
方锐望向窗外，知道：这个晚上，各家各户中，将会有许多不平静。
方锐说了再度加例钱的事情：“……娘，就是这样，咱家又要多一笔支出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方家，不过，方锐满面笑容地将例钱奉上的时候，心中暗暗又给这死老虎记上了一笔。
方锐目光一闪：‘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这个世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出一位如东方初升红日之人，拯救万民于水火……’
“那就好。”
当当！
他也有办法：近来，晚上去黑市时，就让方薛氏、方灵俩人，躲进地窖，外面搬一块大石头堵住，非天赋异禀者，或者入品武者，根本搬不动。
“兄长，我想听故事。”
虽说方家和一众邻居相对疏远，关系并不是多好，可人家都快饿疯了的，还要脸做什么？
来方家借粮，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这日子本就难熬，过不下去，他们本想着熬到入秋，等旱情缓解，可没想到……老虎帮来了这一出。
这小半月里，柳树胡同中，不少人家都打过这个主意。
虎爷离开后。
倒也没别家的，来方家借钱。
对此。
方锐看向周围。
‘来者不善哪！每次见到这死老虎，准没好事……’
“好，既然没人不服，那就是都同意了。”
沉浸式演出嘛！
……
“这世道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似乎是在问方锐，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有他在，便可如山岳大坝，将一切风浪阻挡在外，让这个小小的家里，还能保持着难得的宁静。
否则，借不到钱不说，还闹得尴尬，以后，双方岂不是都不好来往了？
……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九出十三归的利息，很难还得起；真要还不起，房子必然没了，甚至，全家人都得搭上，卖身成奴。
方薛氏现在已经不让方灵出去了，外面越来越乱。她可是知道：饿疯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黑市中，如黄豆、肉、猪板油一类的东西，愈发罕见了，有两次方锐运气好碰到，可都没竞价抢过别人。
虎爷怒目圆瞪，逼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人纷纷避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这可真是……敲骨吸髓！’
虎爷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老虎帮有令，原来一月一交的例钱，改成一旬……也就是十日一交……”
“另外，鉴于这个年景，物价飞涨，例钱再提高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