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应徽在前挡着,死活不许沈迟上战场,他也只能作罢,心中忧虑倒是更甚。
燕州这边是先接到密旨便着手准备反攻的,而兵部右侍郎徐复到的时候,石应徽已经带领精兵出城了。
军营坐镇的,是只能坐在那里纸上谈兵的韩乘和永嘉侯世子沈迟。
徐复惊住了。可他来之前景明帝未曾多交代什么,那密旨他也是知晓的,原本路上都已经一一计划好了,可到了之后才发现他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三人便只能等。
朝中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役。
大多数人看的是输赢,景明帝等人看的是较量,江怀璧在关乎大局的同时,更担心沈迟。
已将近十二月了。
江怀璧不知道庆王究竟在拖什么,这场由他主导的战役,仅仅局限于燕州一带,未曾波及到其他地方,甚至于连朝中都未有什么大动荡,可偏偏就是停不了。
景明帝思前想后,琢磨着庆王的心思,最终下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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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封地接近岭南,地方算是偏僻的。可当年能够不为人所注意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庆王不仅封地偏远且他本人实在安分,否则也不可能会被晋王所控制。
可到最后江怀璧再次回想起来三年前,才知那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庆王设计好的。
表面装作懦弱不得不与晋王合作,实则不然,两方军队有合作便要有主从属问题,看上去是晋王控制了庆王,其实刚好相反。所以那些军队能够在北上途中相继溃散,甚至于一开始从晋州出发时那些本来就是有问题的,否则不会刚出晋州,在虞安一带便被朝廷所控制。
至后来借奚桥之手给江怀璧等人传消息,加快晋王覆灭速度。
直到最后论罪时,庆王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其中少不了朝中探子的进言,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操控。
然而最可惜的一点是,庆王的身子。
庆王府中一片萧瑟。这是庆王这个“安分守己”的藩王该有的样子,也瞒过了景明帝派来的多少双眼睛。
庆王年龄并不是特别大,但因患了那病,时间长了身心俱疲,精神还不如三年前。
“燕州那边情况如何?”
“殿下放心,一切按着您的吩咐,现如今北戎正在全力抗击。那块地方毕竟是北戎的地盘,石应徽怎么会有北戎人熟悉?指不定今年都定不下来。”
庆王咳了两声道:“我本来目的也不在此,可简重竟说有人在查他,便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了。如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介意让五十年前筱州之事重演。”
他大多时候带着面具,旁人看不清他的深情,但那谋士应当是能想象出来的,此时必定狠辣异常。
筱州,屠城。
大齐没有多少人能清楚这件事,但于五十年前却是真真切切上演过的,那一座染尽鲜血的城,如今已几乎要埋没在北境。
谋士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可殿下,燕州一事或许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且屠城一事传开于您以后也不利。”
庆王摆摆手:“我也只是说到了没办法的时候,现如今自然没那么简单。但是若有人要查简重,确实也查不出来什么。且朝中还有一团乱麻等着皇帝去处理呢。”
他眸色幽深,面容冷峻:“我竟没想到,当日与沈迟的那次合作竟给我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比江怀璧还要难解决。此次京中之事基本如我意,却偏偏还是未能阻止得了立太子。”
“殿下无需心急。如今太子立了反倒是好事,那皇帝因储君无忧而放松了警惕,自然更有利于我们行事。且沈迟那个身份,若收拾起来比江家要好办。”
庆王冷嗤一声:“你从哪看出来好办了?是长宁公主好收拾,还是永嘉侯好收拾?皇帝与长宁公主是好离间,但沈迟可未必同意,他在岑兖一事上敢来主动找我,便能在其他局中游刃有余。只可惜了岑兖那个绣花枕头,最后将贺溯也连累了进去。他们二人可真是一对,一个敢做一个敢闯,事事出乎意料。若不是朝中还需借两方势力,早就收拾他们了。”
谋士默然片刻,问:“那京城中我们还需做什么?”
“等,”庆王头一次发觉自己竟然处于被动状态,不由得蹙了蹙眉,继续道,“现如今既然牵扯到简重,我们便不能大意。京城按兵不动,给他们放松警惕的时间,也给我们的人缓解的时间。至于燕州……继续战,看能拖多久。”
“可北戎不一定答应……”
“能让他们束手就擒的法子还少么?不差这一件。再者,他们自己内部都斗得火热,哪还有心思管那些脱缰的马?顺便传令,让我们的人尽快控制北戎王,否则以后终究是个麻烦。”
“是。”
庆王眼睛死死盯着窗前那株枯树,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发芽了似的。那是株樟树,已经三年未曾有过生机了。
第240章 归京
约莫十二月上中旬, 燕州仍旧打得难舍难分, 而在这个关头, 景明帝却忽然召了代王嫡次子回京, 名义是太子缺伴读。
朝中反对者占大多数。藩王入京次数本就极少, 大多都在朝中有重大事件时召回, 更不必提世子。前例也并非没有, 但仅有哪一次,是因那藩王太过跋扈, 世子入京相当于是质子。而代王世子已然及冠,次子与皇太子年龄相当。
但如今看来代王并无不轨之心, 如若将其子召回京,难免会引起其他藩王的不满, 倒是指责京城可就不好了。
景明帝将此事提出后并未急躁,而是任凭朝中众臣去猜测争论, 这样一来那些人要探口风便没有那么简单了。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方恭,随后内阁中一致意见是反对。内阁这边已表了态,群臣中虽意见不完全统一,可大致风向是一样的。
这等消息传得自然很快。最先做出反应的是代王,他主动上书表示次子于代地稍显顽劣, 若能入京管教再合适不过。
众臣愕然,然而持反对意见者依旧很多。
江耀庭自然是明白景明帝的谋划的, 但是于他这个位置上没有理由提出同意。而这件事景明帝很显然也是一时兴起,至于从何兴起,便要看燕州那边了。
景明帝没有采取任何制止措施, 也未发一言,任凭各种流言在京中流传。从一开始众人猜疑景明帝与代王之间有了嫌隙开始,到忽然拉扯出来万寿节过后那段时间景明帝有削藩想法,一直传到他要排除异己欲对藩王下手。
越传越离谱。然而景明帝岿然不动。
直到最后连江怀璧都有些着急,这传言适度即可,太多了的确是个麻烦。
“朕要的就是以假乱真的效果。”景明帝如是说。
江怀璧本不愈掺和这件事,可事关庆王,便关乎燕州,沈迟还在燕州。如今已入深冬,京城都已下了好几场雪,边关定然更加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