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她这话只因眼下形势,可郑蔚还是很高兴。
安置好,郑蔚带着郎中先到客栈来。他远远站着,看郎中给胡珊兰和展婆子诊脉,还有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幸而这些人都没沾染,而今天被扑倒的那个小二,日子还浅,暂且也瞧不出,郑蔚只叫老板还将他单独安置。
接下来便是在兵卒的护卫下,一家一户的诊过去,有疫症的自然有人带走,没有的暂且在家,等候安排。而他们在一路走过时,竟然还发现有两户人家已经全家都死在屋里了。
整个长宁镇人心惶惶。
一整个日夜过去,镇上尚还存活的七百余人里,有一百多人都染上疫症。城隍庙安置不下,便将旁边的两个宅子也暂且征用。
这两户人家也是最早发现染病,并已死绝了人口的人家。
有人哭喊,与家人离别,而家中有人沾染的,显然成了第三种分类。
郑蔚并无人能进行商讨,一切都只能自己拿主意。
他要的石灰和药物并没在他规定的时间送来,但虽然迟了一日,总还算是送来了。不过那位县令大人依旧没有现身。
长宁镇两道主街隔开的三段,染疫的在最北边的城隍庙,家中有人染疫,但现下还好端端的,在中间这段。剩下全家都平安的,在最南边这道。
客栈在中间,胡珊兰就面临着迁移。
她从客栈离开的时候,再度见到郑蔚。他裹着棉布,额头浸湿,但露出的眉眼平和。他陪在胡珊兰旁边,三五步之遥,将她送去南边最靠边的屋舍。
镇子周边撒了厚厚的石灰,郑蔚还安排人泼了许多烈酒,酒气弥漫,掩盖了镇上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和腐臭味儿。
郑蔚又写了信,让把总安排人带着他的牙牌去州府寻朱同知。
那位县令大人显然被时疫吓破了胆,只顾自己躲着,许多事都做的十分不周到,哪怕有州府政令压着,也还如此。
把总派去的人回来就带来了朱同知的回信,让他安心,且表达了钦佩。
过了两日,州府征的两位江湖郎中就与护城军护送的大批药物、石灰以及粮食炭火,都抵达长宁镇外。
这些举动让百姓安心,但唯一让人越发恐慌的是城隍庙那边仍然在不断传来有人死去的消息,也有人在更加恶化。而中间那道街上,每日也会有新的染上疫症的人被带去城隍庙。
客栈那个小二,一直没有发病。
郑蔚带着几位郎中和兵卒忙碌在镇上,但歇口气的时候,总要去南边的小屋外看看。哪怕只是紧闭的大门,也无比心安。
在长宁镇封镇的第十三日,新任知州大人总算到任。
在路上就听说了长宁镇的时疫,这位大人提早做足了功课,但等到了州府再转去长宁镇时,就见他想到的,都已经铺排过了。
得知镇上如今有位同知大人在统筹全局,霍知州感慨一二,但得知是将陶知州拉下马的那位探花郎郑蔚,心情就有点复杂。
把总在镇外回禀:
“大人,郑大人说还缺人,缺郎中,缺药物,缺粮食。”
霍知州立刻分派人去办,这时候才忽然想到:
“芗城的县令呢?”
把总道:
“在县衙。”
霍知州脸色就沉下去了。
这么大的事,坐县衙干什么?
“把他给我叫来。”
把总立刻安排人去,但跑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只说县令大人病了,来不了。
霍知州这会儿已从兵卒口中得知不少,只是冷笑:
“真是惜命。”
这日里,郑蔚与郎中照例到南边来,给镇民看诊。隔日总会看诊一次,防止有人染疫瞒报。胡珊兰与展婆子诊脉的时候,郑蔚只远远看着。
他近来混迹三边,并不敢十分靠近胡珊兰。但眼神总是贪婪的。
胡珊兰诊过脉,才转身要走,排在后面的那个男人忽然朝胡珊兰扑了过去。
郑蔚眼疾手快冲上去拽开胡珊兰,那人就直直撞在了郑蔚身上。郑蔚踉跄中又推胡珊兰一把,将她推的更远些,而那个撞在他身上的男人趁势上前,满是血污的手拽开了他的面巾。
第四十二章 长宁镇
一切不过刹那间, 郑蔚立刻捂住口鼻,将人踹翻在地。
几个兵卒跑来将人压住,郑蔚转头看胡珊兰, 才站稳回头的胡珊兰就瞧见了郑蔚脸上沾染的几许血污, 以及掉在地上的那块面巾。
她呆怔着, 从脊梁骨升起一股寒意。
“大人……”
“别过来!”
郑蔚退开两步避开胡珊兰, 在胡珊兰震惊的眼神里,他仅露出的眉眼现出笑意:
“没事,不用担心。”
他话音没落, 那个男人就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