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妇联,街道办。”
“那……教育局的呢?”
池文西抬眼眼睛迎视他,想了想,懵懂地问道:“要找也是找你们呀,怎么会找我呢?”
教导主任愣住,旁边两位竖着耳朵听热闹的老师光速遁了。
“没有就好,就是了解下情况。”教导主任冷笑一声,也不演了,“在学校不光是学习,更要学做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想你应该明白。毕竟还要待两年,顺顺利利考上大学才是要紧事。你的成绩已经连续几次跌出前五十名,还动不动迟到早退,再这样下去是会降班的。”
池文西问:“那我可以回去学习了吗?”
教导主任撵狗似的一抬手:“一个人重要的是向前看,总是拿着以前的事耿耿于怀,自暴自弃,是没有人同情的。”
池文西转身就走,顺便腹诽道:同情李振华去,看看你的同情是能让他起死回生还是转世成佛。
来学校还没二十分钟,把老师同学都气了一遍,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响了。
自习课,只有班长坐镇讲台,本以为可以喘口气歇会儿,不料班里同学见她回来,比平时更多了明目张胆的打量。尤其是男生,时不时回过头看她一眼,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本子传递纸条。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哎,你们别太过分啊。”班长说着,朝池文西不怀好意地笑笑。“要看晚上回宿舍看去,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池文西背心一凉,不禁绷直了身子,朝骆天宇的方向看过去。
谁知骆天宇正等着她,两指并在眼边行了个礼,轻轻地吹了声流氓哨。
这时,那本夹着好几张白纸的本子啪地扔到她桌面上。
众目睽睽下,池文西想也没想,抄起本子就要扔往垃圾桶扔,但因动作太快,里面几张纸被不小心甩在地上。
——纸上用孩童般随意而杂乱的笔触,绘着一个女孩赤身裸体、双腿大张,靠着枕头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头顶还悬着一副书法,上书“厚德载物”。
正午,阳光。多数学生直奔食堂,韩晓芒却难得撇下那帮跟班,独自端着便当来到校园边缘的湖边长廊,这里本来缠满了爬山虎和紫藤花,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枝蔓在冷风中颤抖。
明明是少有人来的清净之地,她惯坐的小石桌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看得出来对方是个身形高挑的成年男子,应该不超过三十岁,腰背挺拔,打扮也时髦,邯江这种小地方几乎见不到的飞行员夹克被他穿得有型有款,比电视里的人还好看。
而对方也不辜负她的期待,像是感应身后视线一般回过头,唇角上翘,面无表情也像含着笑意。
韩晓芒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你是新来的老师?”
“昨天就来了,不算很新。”他回以一个真正的笑容,把面前的铁质饭盒朝自己这边移近了些,“这里风景不错。”
韩晓芒一下子不好意思跟他对视了:“嗯,夏天会更美。”打开便当,露出其中精致菜色,“尝尝?”
男人一笑摇头道:“心领了。不吃小孩的。”
“嫌我啊?”
“我是怕以后令堂知道了,要怪我害你长不高。”
韩晓芒噗嗤一下笑出来:“你这老师这么不正经呀。”说完,径自从他的饭盒里夹走了最后一块排骨,“小孩长身体,不介意吧?”
“我是无所谓,”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韩晓芒,“就怕我老婆找茬。”
简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但又像火一样把韩晓芒烧得坐不住。没想到男人竟然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心思剖露在外,说是拒绝吧,态度又那么轻佻。
“那你帮我瞒着师母啊,明天我让我妈也做一份排骨,还你。”
“原来你们这儿的人是这样礼尚往来的。”
韩晓芒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一层亮色水光,从长长的睫毛下瞥了他一眼:“那么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呢?”
男人往前倾了倾身子,双手也随之叠置在石桌上:“荣幸。”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教书,不过首先要祝贺你,赶上好时候了。别看咱们县城小,但是马上就要闻名全国啦。”
“怎么,清华北大要迁到这里来?”
“你没听说吗,我们这儿出现变态杀人狂了,报纸上也有。”
“是吗。”
韩晓芒很有分寸地翻了个白眼:“那梧桐杀手知不知道?这个当年都上电视了。”
“不知道。”
“操心什么国家大事去了,我都知道。”
“操心学习啊,我可想上大学呢。”
韩晓芒被狠狠噎了下,一眼瞪过去,看见对方那玩味的眼神才知道被戏弄了。
“就是个杀人之后还把手剁掉的死变态啦!还把梧桐叶插在断肢上面,所以有这个名字。当年是在重昌作案,至少杀了九个人,可轰动了,就是没抓着,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哦,他现在复活,跑这儿来杀人剁手了?”
韩晓芒突然回过神来,暗骂一声蠢,把表情和声音都改为黯淡状:“嗯。他杀了……无辜的人。”